每个人都曾试图在平淡的学习、工作和生活中写一篇文章。写作是培养人的观察、联想、想象、思维和记忆的重要手段。范文怎么写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呢?以下是我为大家搜集的优质范文,仅供参考,一起来看看吧
兰梅是舅妈给大哥物色的对象。第一次到我家来,就给我留下了较好的印象。她的齐肩秀发柔软而有光泽,瓜子脸艳若桃花,浅浅一笑就会露出一对好看的小酒窝。唇红齿白,加之那小巧的鼻子,明如秋水的眼睛;还有那适中的身材,得体的穿着,难怪大哥一眼就相中了她。
当舅妈把我介绍给她时,她亲热地称我“小妹”,我很自然地叫她“大姐”,也是甜甜的。那个时候我十二岁,念小学三年级。
吃过“相亲”饭,我们为舅妈和兰梅送行时,村人散布在周边议论纷纷:“啧啧,江波这媳妇真不错,长得多好看。”
“那是,江波长得也不赖嘛,高大白净。除了老实点,其他没的说。”
大哥的老实是出了名的。他的学友到家里来,对他的评价是老实;到亲友家吃饭,人家会说他,太拘谨,像个姑娘似的--其实有的姑娘比男孩还开朗,但人们总喜欢那样打比方。
邻居婶娘问母亲:“给多少见面礼呀?”
母亲说:“本来给一百,实收六十六;他舅妈说六六大顺。”
“不少了。”
搁那年月,是不少了。花了在林场当指导员父亲的一个多月工资。
农历六月,男方要接女方到家里主夏(过夏天),母亲让大哥去接,大哥脸皮薄,不去。母亲为了儿媳妇,横下一条心:“你不去我去!”她说。
我想不通的是,大哥没去,母亲还真把兰梅给接来了。
已是薄暮时分,与母亲前后脚迈入门槛的兰梅额上生出闪亮汗珠。她的手里提着一嘟噜黑帮千层底布鞋。
“大姐,”我欢快地叫道,“这么多鞋子呀?有我的吗?”
“有。”她甜甜地笑着,“每个人都有。”
大哥当时也在屋里,没有说话,只是嘴咧了一下。似笑非笑,欲言又止。
“大哥,”我说,“快把大姐手里的鞋子接下呀!”可大哥不知好歹地抢白了我一句:“你又不是没长手。”瞧瞧,要不是我亲大哥,才不让他哩!
兰梅眼里有活,母亲做晚饭,就与我一起帮着忙这忙那。我俩头挨着头边用指甲切芹菜叶边唠嗑:“大姐,你的手咋这么巧呢?咋就知道我们家的每个人脚大脚小呢?”
“跟你大哥相亲后,我不是让姑妈拿了你们家的报纸鞋样吗?”
妈好像说起过。不过我忘了。她说的“姑妈”就是我的舅妈。
“你二哥呢?”
“打猪草回来,就出去疯耍了。”
二哥只比我大三岁。他来到人世之前,除大哥外还有个哥哥,只是这位兄长命薄,早早夭折了。大哥老实,他皮通天,我中和性格。真是一娘生九等。
母亲说过,一次在屋檐下搓麻线,二哥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边揉搓她的头发边念念有词道:“寡妇头上绕窝究,天不管来地不收。今天我来收你。”言毕一下子把母亲从凳子上扳倒地上。母亲啼笑皆非地从地上爬起来,嗔怒道:“这婊子养的,真他妈浑蛋!”却瞧见二哥跑得比兔子还快。
直到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二哥才喘哈哈地回到家里。逮眼瞧见兰梅,主动招呼说:“哟,大嫂来啦。”
大哥冲他一瞪眼:“别胡咧咧!”
他嘻皮笑脸地说:“怎么叫胡咧咧,你们两个你情我愿,成为我们的大嫂还不是早晚的事?”
“这婊子养的,”母亲笑骂道,“说的也是哩。”
兰梅先自脸红,随后跟我们一起笑开了。
吃过晚饭,母亲支走了二哥,让他去找同年小伙伴三孬子挤两晚。我们家的主屋三间两头房。砖打腿夹土墙,草上盖。平日里,我和母亲睡西间,大哥和二哥睡东间。除了逢年过节,父亲很少回来。林场指导员的责任和担当当然不会像干临时工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要是回来的话,就和母亲在西厢房栖身。今晚,妈安排我和兰梅睡一张床,大哥一个人独享一张床,她自己到西厢房休息。
娘几个在只有堂屋、东灶房和西厢房而没有前院墙的院坝内纳了一会凉,就轮换着烧热水兑凉水洗澡。母亲让兰梅洗,兰梅说不忙,大哥就先洗了。大哥洗完之后就钻到东头房间里睡了。母亲最后一个洗澡前,跟我说:“美玉,带你大姐去屋里睡吧。”
那时候乡村还没有通电。点煤油灯、住草房、烧草锅的日子照样过得有滋有味。
我在床头柜上摸到火柴,划燃,点亮墨水瓶加洋铁皮和棉花引芯合成的煤油灯。兰梅坐在床沿上。红红的火苗红红的灯,红红的灯光映照着兰梅粉白的脸蛋、漂亮的眼睛。那时候我还没闻听过有“灯下看美女”一说,反正觉得她比白天还耐看,就情不自禁地说:“大姐,你真好看!”
“是吗?”她腼腆一笑,似芙蓉花开。
我递给她一把芭蕉扇,她接过,轻轻地扇了几下,然后站起来,把火柴抓到另一只手里,望了我一眼说:“你先睡,我去你大哥房间小坐一会。”
我未加思索地说:“你去吧。”
十多分钟过去了,兰梅还没有过来。
大哥早就睡下了,还过去干嘛?受好奇心驱使,我撩开门帘(粗布做成的,没有条件装房间的门),轻手轻脚地穿过中堂,隔着大哥房间的门帘偷听。
灯亮着,却听不到说话声。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大约又是十来分钟之后,就听大哥说:“天不早了,去睡吧。”
“你怎么就这一句话,不能跟我说点别的吗?”兰梅的声音,似乎有些怨气。
“接对象过夏,有让自己妈妈接的吗?”兰梅说。
“我本不想来,考虑到娘的面子……”兰梅又说。婚前女子都管男方父母叫爷娘。
“你没有话跟我说,我过去睡啦。”还是兰梅一个人在说。
“过去吧。”大哥惜语如金地说了三个字后,感觉兰梅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我赶紧返回自己房间。……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兰梅每次到我家来都提着一嘟噜千层底黑帮松紧口布鞋。不知她哪来那么多闲时间,即使有,也不能光做鞋,不是吗?
兰梅和大哥已定过亲,当地俗称“过贴”;“定了亲换了心”。以后的日子里,男女双方可以常来往,可以吃家常便饭,回去也可以不在对方身上花一分钱。
通过牵线搭桥的舅妈,本已拟定大哥与兰梅的喜日子搁在农历八月十二。随着婚期的临近,兰梅的家人要为兰梅准备嫁妆时,兰梅突然向她的父母说,她不想结婚了。她后悔了,说跟大哥相成亲简直就是一个错误。
舅妈带来的坏消息,让我们家感到惊诧的同时又心生愤怒。怎么可以这样呀?怎么可以说变卦就变卦呢?尤其是父亲,他觉得太丢脸面,身为林场指导员,大小是个干部,这回让大儿子挖屎抹了脸,窝囊,太窝囊了!
舅妈说,昨天上午到兰梅家探情况,快十点了兰梅还没有起床。她母亲告诉舅妈,兰梅一宿二天没有起床了,饭也不吃,劝也不听,苦恼得要死。
舅妈走到兰梅床前,见兰梅蒙头盖脸地包在一条薄被里,轻唤道:“梅子,有多大的事情也得吃饭呀。”
“……”
“你这样睡着不吃不喝,不是在折磨你父母吗?”
兰梅就掀开身上的被子,扑到床沿上坐着的舅妈的怀里,又失声痛哭开了:“姑妈,你可坑苦我啦……呜呜呜……”
瞧着面容憔悴两眼红肿如烂桃哭泣的侄女,舅妈鼻子酸酸的,有点想流泪的感觉。她用手背一边擦着兰梅眼角、脸颊的泪水,一边柔声劝说安慰道:“乖我的好侄女哩,俗话说‘人无完人。’我那个外甥江波除了老实点,其他没有什么缺点吧?”
“老实人有,我见过不少,可没有像他那样的。”兰梅说。
“他是害羞,时间长了,就会跟你有话说了。”
“我和他自相亲之后快三个月了,我也去过他家好几次了,可他没有一次能主动与我说过三句半。”
“……”
“还有,我让他单独陪我逛商店,到别的地方去玩,他从不答应。”
“唉--”舅妈附和着一声叹息:“是太老实了。不过姑妈绝没有害你。忠厚传家远。你将来进门就可以当家;再说你未来的公公婆婆都是能说会道而且比较有能耐的人。”
“他家老的好我又不能跟他们过一辈子……”
人家把话说到这地步,还有啥好说的呢?
母亲搂不住火,对兰梅先前的好感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刻薄的谩骂:“不成也罢,看那小婊子飘逼浪荡地样子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又说:“喝玉米稀饭说拉嗓子;使水瓢舀水水缸里漂一层菜叶子……”
父亲也跟着瞎掺和:“就是的,看那样妖妖骚骚的,就知道梳洗打扮;给有钱人家当二奶可以,下田做活怕是一来不来。”
知道父母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那个时候我可能还不知道这一说;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心里灰灰的。兰梅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每一次带来那么多双鞋子(有时候还捎带两包白糖什么的),这要花费她多少时间和精力啊!大哥对人家那冷不丢丢地样子,哪个姑娘心里舒服啊?!
大哥一言不发,眨巴着眼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然后耷拉下脑袋,比呆瓜还呆瓜。舅妈离开前,父亲让她转告兰梅:没有她,江家不会缺儿媳妇,走着瞧吧!舅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们视线里时,父亲仍余怒未消地把大哥又臭骂一通。其实,大哥心里比谁都不是滋润。我完全有理由相信。
中秋节过去了……
春节过去了。
大哥和兰梅的这桩婚事还处在说断未断,说未断又不敢奢望有好的结果情境之下。
男女双方僵持着……
大哥这一年二十三了。再过两年说不上媳妇,在农村,可就成了婚姻上的“老大难”了。有一天,母亲跟父亲说:“让江波进场吧。”
父亲说:“那我找领导说说看。”
父亲找了场长书记,两位权威领导明确表态说,只要生产队同意,场里无条件接收。
父亲很高兴,当晚请了大、小队干部喝酒。酒桌上,父亲跟大家说,人都是为了儿女活着,江波年龄大了,好不容易说了个对象,人家又嫌他老实,不想愿意了;今晚请大家来,没有别的意图,就是希望能放他一马,让他跟我进场,媳妇好找点。
我们队的副队长,外号“炮筒子”,是个直爽人,他第一个表态说,进场好啊,当工人总比当农民有前途,我同意!在座的其他人除我们第六生产队的正队长王福贵外,纷纷表示赞同。
“炮筒子”王福安看着蹙眉沉思抽闷烟的王福贵说:“福贵哥你咋不表态?”
“老江在场里,”王福贵说,“他家前几年缺少劳动力,这几年江波刚刚顶个壮劳力……”
“人家进场是为了说媳妇,”“炮筒子”打断第一队长的话茬说,“你霸占着不让去是不对的;再说我们生产队几百口人也不缺少江波一个劳动力。”
“这话。”多半人这样附和。
或许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玊福贵免强答应说:“让他进场就进场呗。”
过了正月,大哥跟父亲到林场正式上班了,成了一名林业工人。我们家觉得大哥和兰梅的婚事再拖下去也毫无意义;人家是女方,又比大哥小一岁,不愁找对象;大哥一年大一年,又老实巴巴的,耽误不起,就通过媒人舅妈,要与女方做个了断。对于舅妈来说,女方当事人是她亲侄女,而男方当事人又是她亲外甥,能劝和终成眷属当然好,可是彼此都是有个性而又较为倔犟的人。她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就答应择日带大哥到兰梅家“算账”。
据母亲后来回忆说,大哥那天在兰梅家表现的状态极好,说话比平日嗓门大,而且有条有理。
舅妈、母亲和大哥一行三人徒步走到舅妈娘家庄村头,舅妈与母亲交替给跟在后边一直不声不响又一副心事重重样子的大哥说,到时候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在她(兰梅)身上花的钱你自个心里有数,一定要该说说,该讲讲。大哥只是“嗯,嗯。”应答。
兰梅父母较为客气地把舅妈、母亲和大哥让进堂屋坐下来之后,大哥见兰梅已躲到里屋去了。在双方家长谈话还没有进入主题之时,大哥蓦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撩开门帘,直闯兰梅闺房。“你给我出来!”大哥一声断喝,吓得床沿上坐着侧耳偷听外边谈话的兰梅一激灵。“哎呀妈呀,”她说,“你干嘛!?”
“干嘛?你自个心里有数!”
“我有啥数?”
“明人不说暗话,到外面说!”
“到外面说就到外面说,谁还怕你!”兰梅的火气被激发起来了,脸涨红了。
屋内的大人们表情复杂地看着这对“冤家”。
大哥从衣兜里掏出纸和笔。我们来算一笔账。大哥边说边落笔于纸:第一次相亲见面礼66元;过夏买衣服加现金120元;另外两次合计180元;加上过贴花费360元;还有你三爷(当地人对叔辈人叫爷)家盖屋托父亲在南码头嘴买的12根竹子,一共是72元--是父亲先给垫付上的。后来你们要给,我们家没有要。饭钱就不算了。以上所有花费加在一起总共是798元。现在你们拿出钱来,我们马上走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舅妈当时一脸的惊讶,她在想,谁说我这个外甥不会说话,今天说的条条是道哩。
大哥是初中生。本来,他完全可以读高中的;他在校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可是,那个时候讲“群众推荐”。队长儿子和大哥是同班同学。结果,学习不如大哥的队长儿子上高中了,大哥却只能回队里“修地球”。
“你只往里算,”兰梅打破沉默,“我每次带去你们家那么多双鞋子的成本钱、工夫钱就不算啦?”
“那是你自愿的。”
“笑话。你们家在我身上花钱难道有人强迫吗?”
舅妈充当和事佬:“别吵别吵,有话好好说。你们瞧瞧门外有不少人交头接耳,等着看笑话哩。”
大哥就站起来,倔脾气也上来了:“看就让他们看吧!她一个女的都不嫌丢人,我一个男的怕啥?不错,在你身上花钱是没人强迫,那是想你给我做女人;现在你既然瞧不起我,不愿意给我当女人,干嘛要为你花钱呢?今天给钱事情便罢,不给,铁筒里养兔子--没门!”
“想得美!凭什么给你钱!?”兰梅怒视着大哥,甚至逼近一步,“我说毁亲了吗?我们家的其他人有谁说过断绝这门亲戚关系了吗?”
“……”大哥一时语塞。
兰梅母亲跟着帮腔。她说小江你今天也确实太过分了,到这就跟兰梅发脾气,然后算这算那的……兰梅是埋怨过你老实,她到你家去你对她过于冷淡,没有话说,她内心里有想法,有疙瘩……你家倒好,中秋节不送礼;年关不上门;初二不来接人,考虑过她的感受;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母亲闻此言怒火胸中烧。她打断兰梅母亲的话茬说,咦哟!照你这么说反倒是我们理亏啦?说好年上八月十六让他俩结婚的,是谁家中途变卦的?你们家可以不要脸面,但我们老江家不能让人指脊梁骨。母亲越说越气,索性走到外面去,说给舅妈娘家庄人听。
屋里的人除兰梅未出去,其他的人都相继走到门外。庄上人见到大哥,私下里议论纷纷:“兰梅这对象长得满帅气的嘛!”
“是挺帅的。我觉得她能找到这样的对象,应该知足了;她自己又不识几个字。”
“听说小伙子就是老实。”
“老实还不好啊?找个猴头把戏不顾家的,婚后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
“大家都听着--”母亲亮开嗓门大喊大叫,“她家拿闺女骗钱,说好结婚日子,又中途反悔,拖着不想退彩礼,孬熊哩!不是人哩!!……”
大哥不知哪来的勇气,平时少言寡语,那天竟也能拉下脸子,变得刚烈生猛。他的目光风一样掠过人群,附和着母亲大声说大家给评评理:她嫌我老实,说我是榆木疙瘩、梁呆子,我认了;她不想跟我结婚,我也认了。我不是一张烂狗皮膏,会死乞白赖地贴她身上……她是女的,在婚姻上比男的有优越性,一天天拖着,就是想逼我们家主动提出退婚,好赖下彩礼钱。她家这样做道德吗?有人性吗!?
庄上的人又开始交头接耳,鼻子眼睛都是戏。
最后是兰梅三爷出面调解,风波才得以平息。
兰梅三爷把母亲和大哥劝到屋里。他跟母亲说,你和大姐夫(对我父亲的尊称。他和舅妈是叔姊妹)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尤其大姐夫,他的为人、品行我向来敬佩。我真心地希望兰梅能成为你们家的一员,但是,老一辈和小一辈的认识必竟不同,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我们只能慢慢劝说,却不能强加干涉,是吧?二哥刚才私下里跟我说了,他们也没有下决断断了这门亲。现在你们强烈要求退赔彩礼,他们真的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再说,这青黄不接时节,一个普通农户,谁能一下子拿出七八百元?我看你们就先回去,我担保:一个星期之后,二哥家会给你们一个明确而较为满意的答复。大姐和小江以为呢?
人家把话说到这地步,母亲和大哥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父亲得知上述详情后,就跟家人说,放个“响炮”算啦,彩礼兰梅家给多少拿多少,不给拉倒。
那年月,人们的眼皮真的很浅。大哥刚进场,还是临时工,就有单身女临时工主动向大哥示好。因父亲是指导员,场里单独给大哥安排一间单人宿舍。
有个叫安安的姑娘,比大哥小三岁,一有时间就跑大哥屋里撩撩搔搔。有时搞得大哥面红耳赤。
那天小到中雨。歇工。临时工们都聚集到集体宿舍里打纸牌的打纸牌,吹牛皮的吹牛皮,唯有大哥一人躲到小房间里围着被子看小人书(连环画)。忽然,虚掩着的门被“吱”地一声推开了。
是安安。这姑娘腰细腿长,头发不染自黄,扎成一束马尾拖在脑后。脸不白,也不黑;五官虽也较为端正,却无一动人之处。名叫安安,却素有“假小子”之称。好动。玩皮。
“怎么的,一个人坐床秀房啊!”她说。就来到大哥床边。
大哥抬了抬眼皮,欠了欠身子,没理她。一个女子,擅自闯入单身男舍,中堂挂草席--不像画(话)。一丝本能的反感爬上大哥心头。
“唏嘘--真冷!”安安说,“能借你被窝暖和一下吗?”就要脱鞋上床的样子。
“去去去!”大哥赶紧裹紧被子,“别人看见,还以为……”
“以为咋啦?大白天的,你能把我咋样?”
“……”
“咯咯咯。”安安笑了,“逗你玩哩。”
“……”
“坐床沿可以吗?”
“不可以。”
“那我就与你保持一定距离,一米开外站着和你说话。”
“你最好现在就走开!”大哥说。
“干嘛那样拒人千里之外呀,没得事,工友之间聊聊天不可以呀?”
“男女有别,懂不懂?”
“嘁,封建脑筋。都什么年代了。……”
“……”大哥脑海里蓦地闪过兰梅的身影。她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哎--”安安站在地中央,看着大哥,“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
“別不理人嘛。”
“讲。”大哥飘忽的思绪被安安扯回。
“我想问问你,喜欢啥样的女人啊?”
“个人隐私,无可奉告。”大哥真想不通会有这样的姑娘家。
“没劲。”安安嘴一撇,转身走出屋子。
父亲说“放响炮”就是想给自己挽回点脸面。周边生产队一些常到林场干活的人打听到大哥先前定下的那门亲事“黄了”,有热心人就张罗着要帮大哥重新物色对象。父亲看好邻队一个女子。她家五女二男;她排行老大,和大哥年龄相仿,个头至少在一米七以上。田里农活,家里的家务活、针头线脑什么的,样样拿得起,干得漂亮。要说缺点嘛,就是肤色黑了点。父亲说,那是劳动人民本色。像兰梅那样的女子,充其量就是个绣花枕头。
未等兰梅三爷下通知给“明确和较为满意”的答复,父亲就自作主张给大哥找了第二个对象--这就是刚刚提到的那个黑大个,至始至终成为我们的大嫂。大嫂名叫杨彩霞。
父亲托拜媒公周万利“周铁嘴”上门提亲。杨家一听说是林场江指导员儿子,满口答应。
“也不再打听打听?”“周铁嘴”说。
“打听啥?”杨彩霞母亲说,“我们两口子和彩霞都在林场跟江指导员干过活,他人品好儿子肯定也不会差。”
“是这样。”“周铁嘴”补充道,“这孩子唯一缺点就是老实,不爱说话。”
“老实有什么不好,”杨彩霞父亲插话说,“我们不也是老实户人家嘛。”
傍晚,“周铁嘴”找到父亲一学说,父亲高兴得不得了,留下“周铁嘴”共餐并分喝了一瓶劣质白酒。
兰梅得知大哥和杨彩霞相成了亲,又恼得一宿二天未起床,哭红了眼;她对大哥的感情可谓藕断丝连。她家后来让舅妈转退的彩礼只是定亲(过贴)前后我们家给她买的几套做衣裳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