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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螃蟹螃蟹(优质1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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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螃蟹螃蟹(优质1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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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是我们前行路上的站点,记下成长的每一个瞬间。在总结中,我们可以客观地分析和评价自己的优点和不足。下面是一些高质量的总结范文,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螃蟹螃蟹篇一

在假期的一天,我和妈妈早上去大桥买菜。我看到了一个卖的摊子,觉得有趣,就买了几只来玩。回到家,我才真正的开始认真观察它们。

它们个个身负"钢甲"、肩配"钢钉"、手拿"钢钳"、八条腿上面蹬着坚硬的"钢靴"。看上去真像一群威风凛凛、全副武装、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所以我就叫它们将军。经过观察,我发现还是愿意被人抓的,只要抓它时轻点,不把它弄疼就好了。除了以上发现,我观察它们时还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呢!有一次,四只为了争夺一个较大的虾米打了起来。你打我我打他,他们打得相当激烈,头破血流,霎时水中一片天昏地暗,甚至一只蟹的一只钳子都被打掉了。眼看就要闹出蟹命了,我不得不管。我先把们一个个拿出水面教训了一顿,之后又不给它们东西吃,这才安静。它们各自找了个角落趴了下来,好像后悔刚才打架了似得。我十分高兴,认为他们改正了错误,就给它们一大把虾米,谁知它们又,算了,不说你也知道。

还有一次,我抓起一只的一只钳子,用它碰了碰另一只蟹的钳,那只蟹一把抓住了,就这样往下推,结果所有蟹都"钳拉钳‘‘被我拉了起来,成为了一个十分有趣的"蟹梯"。可这不也说明了蟹们暴躁的脾气与小肚鸡肠了吗?我正想时,不小心手一滑,它们掉回了水中,个个红着眼又打了起来。唉,我真对这群小肚鸡肠,脾气暴躁的蟹们感到无语。

这就是我家的大,我喜欢这群威风凛凛、全副武装、战无不胜、小肚鸡肠、脾气暴躁。

螃蟹螃蟹篇二

有一只住在东塘,他到西塘表弟家去玩了两天。在回家的路上,却不知不觉地迷了路,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走着走着,他看见一只青蛙从远处奔来,连忙叫住他问:“青蛙老弟,往东塘怎么走啊?”青蛙急匆匆地说:“直着走,一直往前走,呱、呱、呱。”青蛙说完,又飞快地离开了。

听了非常高兴,他便按照青蛙的指点,穿过一片田野,看见鲤鱼大婶正带着自己的孩子们在水中嬉戏。说:“鲤鱼大婶,您今天怎么来东塘玩呀?”鲤鱼大婶回答说:“,没两天,你怎么学幽默了?这里是南塘,并不是你所说的东塘。”听了觉得自己上了当,感到非常气愤,心想:“这个青蛙,怎么这么不诚实,下次见了你,有你好受的!”把这件事牢记在心上并耿耿于怀。

第二天,回到东塘,他看见青蛙,怒气冲冲地对他说:“可恶,你昨天为什么骗我?”青蛙说:“不可能呀,你是直着走的吗?”说:“我就是直着走的。”说完,便走了几步,青蛙见了哈哈大笑说:“呱呱呱,我让你直着走,可你是横着走的呀!”听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是我没听有听清楚你的意思,错怪你了。”青蛙忙说:“也怪我不好,上次我急着去抓害虫,没跟你说清楚,实在对不起啊!”

青蛙亮起嗓门唱起了动听的歌,挥动爪子跳起欢快的舞蹈,他们又和好如初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螃蟹螃蟹篇三

今天,总算看到了这来自大海的使者。于是,我也学着老人的样子,捉了起来.

这东西并不好捉,它们几乎都隐藏在礁石缝隙里,不用心是看不见的,看见了还要巧手去捉,不然它很快就会溜掉。

说来也有趣,我刚一动手就受到的“惩罚”。我见一只躲在岩缝里,伸手去捉,结果被“钳子”夹住了,我惊叫着慌忙缩回手,一使劲,竟把它也带了出来。紧紧夹住我的手指,针扎一样疼啊!

听到我的叫声,老人跑上前来,用祖糙的手指只轻轻一捏,那就乖乖松开了’‘钳子”。我的手指上渗出了象小虫子似的血液,老人看了看,关切地说:“快去用海水泡。”

我一皱眉:“那不疼上加疼了吗?”

他笑了,说:“海水是咸的,泡一泡就不发炎了。”

于是,我忍着疼将手指泡在海水里。

忙了整整一个早晨,我只捉了三只,多亏老人又送13.两只。我谢了老人。临走时,老人抬眼望着碧蓝碧蓝的大海,深情地说:“小伙子,如果你想养活它们,就一定带上这里的海水,大海就是它们的母亲,大海就是它们的命根儿啊!”

我点点头,告别了老人。

半个月过去了,我要离开大海了。我决心把这些可爱的小生命带回北京。于是,我依照老人的忠告,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进水桶里,又到海边,打了一塑料桶海水,七路了。

一路上,我拎着沉重的水桶,累得汗流侠背。我心想:为什么非要海水不可呢?难道离开了海水它们就会变种或死去这时,同学们也都好言相劝,劝我别自讨苦吃。我的心动摇了,终于把海水倒在了路上。

一到家,我就把小心地放进大玻璃缸内,里面盛着满满的清水,又象孩子似的,将家里所有好看的玻璃球、塑料水草,一股脑儿投进缸里,和家人一起欣赏着它们在五彩斑斓的水里游动。

可是,仅只有一天的光景,这五只可怜的全都一动不动地沉在水底,结束了生命。我真伤心极了,后悔自己没听老人的劝告。但又一想,把海水带回又能怎样呢4一桶海水用完了,它们不是同杆死去吗?还是任其在广阔的大海里自由自在地生活吧失去几只似乎算不了什么,。对于大海来说,可是对于来说,如果离开了大海,那它们还会有什么生命力呢?想着,想着,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的脸。

螃蟹螃蟹篇四

童年的趣事有很多,比如说那次在银沙滩捉,就让我记忆犹新。

本来我和妈妈是在银沙滩玩沙的,可我们发现在沙滩上有很多小,它们是深绿色的,背上有几条黑色的花纹。我很少看到这么小的小玩意,很想抓几只回去做宠物养,于是就和妈妈开始捉起来。

我们在离海边远一点的沙滩挖,这里的沙很松软,比近海的沙要好挖一些,开始我们没经验,又太狡猾,它们在沙滩上爬来爬去,一下就钻到洞里,等我顺着洞挖的时候,它已经从另一个洞跑出去了,原来洞和洞是相通的。经过多次失败,我终于找到一些方法,我把一些洞用树枝堵死,再顺着洞挖,这样就没法躲了。我终于捉到了很多这样的小。

仔细观察它们,发现这些和我平时吃的很不同,吃的那种很大,用夹子夹你的时候会很痛,有时候还会流血,而这些很小,用夹子夹你的时候一点也不痛,只是觉得有点痒,你用手轻轻一弹它就会被弹掉,这么小的,却要在大海里独自生活,是多么不简单啊!我望着这些小,突然觉得它们应该有生存的权力,它们是属于大海的,于是我把它们都放了。

看着它们高兴地回到大海的怀抱,我默默地祝愿它们,愿它们和我一样,能健康长大!

螃蟹螃蟹篇五

星期六上午,我上完兴趣班一回到家,就看见水池里有一大团青色的东西,“会是什么呢?”我心里想着便要去看个究竟。于是,我慢慢地向水池走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几只大。

那几只大经常聚在一起,还“咕噜、咕噜”不停地吐着泡泡,好像在向主人反抗,“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其中,个头最大、颜色最深的那只大成天想着逃走,我们有时稍不注意,它便搭个“梯”逃走了。这不,爸爸刚看了一会电视,回来便发现那只大不见了。它会去哪里呢?爸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无从下手,于是我也赶忙帮着一起寻找。最后,终于在热水瓶后面发现了它的一只脚,爸爸这才把它给揪了出来,真是个调皮蛋。

下午,我去厨房倒开水的时候,又发现水池里没有了它的踪影。于是,我赶紧四处查找,找遍了可能藏身的每一个地方,就是不见它的影子。就在失望之时,我猛一回头,发现厨房的纱窗上有一团青色的东西在运动,那不真是我要寻找的那只吗?我心中暗暗自喜。那只大以为我没有看见它,就停下脚步,竖起两只柱状的眼睛偷偷地看着我,好像在说:“嘿嘿,这下你找不到我了吧,真是个大傻瓜!马上我就可以自由了!”我见了,赶忙叫来爸爸。那只见势不妙,就想逃走。但是,这一精彩的瞬间还是被爸爸用手机给拍了下来。后来,爸爸在照片上写道:“真奇怪!爬上了窗户。”

这真是一只有趣的!

螃蟹螃蟹篇六

一天,妈妈生下了一只小,就在他生下小不久后,人类把魔爪伸向了它,把它捉去人类的餐桌上了,可怜的小在第一天就没有了母亲。

小醒来一后一直躲在他的蟹壳里,认为他的蟹壳里面就是世界的全部,他所能活动的就是这一片天地,有一天,他感觉自己的头可以往外延伸,但是它不敢探出头来看。一会儿后,他想要把头探出来看一看外面的究竟有什么东西时,突然,一阵浪拍打了过来,小即将要伸出来的头被这浪花拍打得不得不把头缩回来。小被这浪花拍达到了岸上,小又不敢吧头伸出来了,更加认定了他只能在自己的蟹壳内活动,但是蟹壳内很是昏暗,让小很是不舒服。

一天,小的好奇心来了,它想要摆脱这昏暗的世界,又想要把自己的'头伸出来了,但是,上一次的事情让它如惊弓之鸟一般,心中踌躇了很久后,他下定决心,要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受伤的鸟突然坠落在了它的壳上面,”噗通“,鸟掉进了水中,小又被吓了一跳,它再也不敢把头伸出来了,因为它一想要把头伸出来的时候,就会有灾难发生。

又过了一天,小它摆动着它仅有的八条腿胡乱地走着,”乓“地一声,小的蟹壳撞到了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上,蟹壳被小自己撞开了,尽管小现在很疼,但它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是多么地美妙,他看见了湛蓝的天空上翱翔的飞鸟;他看见了清澈的海水中遨游的小鱼;他看见了翠绿的大树上轻松跳跃的昆虫。

小正是因为它那对世界的错误认识才没有把头伸出去看外面的世界,虽然他经历了困难,但它并没有坚持下去,每次都是半途而废,每次只要它坚持下去就可以看到世界时,它并没有坚持下去。其实人们也是一样的,做一件事情,每遇到一次困难,就不坚持下去了。但是,只要你坚持下去,你就会成功!

螃蟹螃蟹篇七

去年暑假,我和妈妈随旅行团来到渤海边一座美丽的城市——秦皇岛旅游。

玩累了,我爬上岸休息,突然发现一只小螃蟹向我爬来。“嗯,抓只螃蟹来玩玩倒是不错的呢!”我这样想。

我弓着背,踢手跟脚地向它靠近,突然,它像发现了我,一动也不动地停下了,我忙趴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弄得满身是沙。它又继续向前爬。我轻轻地站起身,绕到它身后,慢慢靠近它。

离小螃蟹仅有咫尺之遥了,我悄悄地伸出手,谁知那螃蟹却使出一招狡猾的“空手道”:先是一个180°转体,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那个大大的“钳子”狠狠地夹了我一下。“哎哟啊,真疼!”我叫了起来。

这螃蟹看了我一眼,侧过身大摇大摆地横着爬走了。我气极了,“看我不把你逮住才怪!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对付你这个小东西只能智取,不可强攻……对!就这么干!我看你是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我冲上前去,轻轻地踩住它,再用沙将它埋起来,又拿出准备好的塑料袋罩在沙堆上,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一会儿工夫,小螃蟹从沙堆里爬了出来,一头栽进了塑料袋里。我一提袋子,就捉住了这只螃蟹。

该回宾馆了,我捏着这特别的收获,踏着夕阳,离开了海边……。

螃蟹螃蟹篇八

新兵刘逢甲那双大脚不能着地,是从那天下午四点钟开始的。

那天下午四点,是宿营正式结束、准备最后一段夜行军的时间。雪还是先前那么大那么紧,但该黑的天却没能黑下来,地面的光景反而变得明亮起来。这明亮来自雪的功劳。雪粉像无数的银针带着银线在天地间飞速穿梭,将天与地牢牢地缝织在一起。因而世界一片银白,几乎难辨昼夜,更难分时辰。所以一片混沌中,要不是连长李四大端着怀表从被窝里钻出来,谁也不会想到已经到了上级规定的起床时间。

刘逢甲和他的脚就是这个时候率先到达集合位置,呈现在连长、指导员面前的。

是原炊事班长孙大嘴把他背过来的。秃耳朵的孙大嘴背着刘逢甲在雪地上前进的姿势,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爬——他几乎是四肢着地,双腿深深地插在雪层里,腰背弓成一条平板,胸腹几近贴着雪面,不时地刮拉着地上凸起的雪堆,只有脖子向上仰着,和背上的刘逢甲一样。远了看,像两只叠在一起凫水的乌龟。

不能走了,再走就把小命给走没了。孙大嘴嘴里喋喋不休,喘着粗气把刘逢甲放在队伍前一块平坦的雪地上,洁白的雪面立即烙下两个黑色的疤瘌。那双独一无二的脚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比明晃晃的雪地还要扎眼。裹在他脚上的棉花和布条早已被里面渗出的黑血洇透,冻结成冰。四分五裂的胶鞋鞋面露出像小红薯一样肥大肿胀的脚趾和像熟红薯一样稀烂的脚后跟,以及像牛拐骨一样粗大的踝关节。

刘逢甲的头低垂着,看着自己的脚。糜烂的恶臭被寒冷冻住了,只能闻到一丝丝清冷的腥味。

全连集结完毕。山林里复归宁静,静得甚至超过宿营时。四周只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等着连首长的裁决。连“话痨”钱老幺也不再吭声。而两位时常争得面红耳赤的连队首长,现在却都谦虚起来。连长李四大和指导员巴浦洛的目光相互碰撞一下后又迅速躲开,谁都没有发话。这个闽南学生仔有多难拾掇,他们都已经领教过了。

嗯哼——。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巴浦洛的咳嗽。他像以往开会、讲话、上课时一样,以咳嗽开场,显得极为正式和严肃。在正式和严肃的气氛中,他说,要不这样,你留下来等大部队吧。

你们不能把我扔在这儿不管,刘逢甲终于抬起头来,用他的鸭公嗓说道,我留在这儿不是等大部队,是等死。

不是扔下不管,巴浦洛说,咱们的大部队已经从集结地域出发,很快就到,我已经让通信员去联系担架了。

刘逢甲说,我没脸回去,还没到战场呢。

咋没脸?巴浦洛说,你是因伤光荣退出战斗,即使退伍也……。

谁信?都晓得我不是打仗打的,是冻的。

你的参战热情组织上是理解的。

我现在想发挥主观能动性。

李四大说,那也不行,你们不能老打自己的小算盘,我向全师保证过,开战前全连非战斗减员不超过百分之二十,不死一个。

巴浦洛补充道,对,咱们是全兵团的“防冻伤先进连队”,连长是“防冻伤专家”,这关系到连队的荣誉。

我就是为连队荣誉着想,刘逢甲说,我现在要下去,不是又多了一个非战斗减员吗?

巴浦洛说,多一个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可你要是……咱的主要目標是不死一个。

我没那么容易死。刘逢甲说着摇晃了一下身体,扶着一棵小松树想站起来,但欠了几次身都失败了。他“唉”的一声把屁股重新砸进雪地里。

巴浦洛叹声气,说你上去了又能干什么呢,我还要找个人背你,这里外里就是两个非战斗减员。孙大嘴一听从人群里跳出来,说,小刘同志,我可不能背你,我还扛着连里的宝贝疙瘩呢。说着耸了耸肩。他肩上那根碗口粗的火箭筒立即在人群里耀武扬威起来。

“解放兵”钱老幺不知打哪儿挤进来说,你意思一条人命还没这铁筒子值钱?

我可没这意思!可这东西上了战场能顶十几条枪,能换好多条人命倒是不假。孙大嘴边说边把肩膀调转过来,仿佛要向全连开炮似的。

那是一具马祖卡六十毫米火箭筒,解放战争中缴获过来的美式装备,一个连就这么一个,还是即将入朝时才发到手的。那时连长李四大恨不得烧根香把它供起来,一般人自然连碰都没资格碰。最终能落到孙大嘴肩上,不是因为他最受连队信任,更不是他懂得操作,而是因为他的炊事班三天前遭到了空袭,班里那些物资装备几乎都被炸成了炭粒,身上没什么负荷了。

是。

打下这一仗是不是就能搞到皮棉靴?

是。

让我去吧,十几天都过来了,最后几个小时我能熬过去。他眼睛发亮,闪烁着曳光弹一样的光芒。

孙大嘴的脸色变了一下。人堆里挤出一只木盆,从雪地上刺溜着一路滑到刘逢甲面前。木盆边沿焦黑残破,盆底漏着几个洞。这是三天前炊事班被炸后,孙大嘴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唯一能看出原形的东西,因此被他作为纪念品保存了下来,并亲自扣在背包上,带着行军。

没想到刘逢甲却还惦记着它。

拽过木盆,刘逢甲开始往下摘那些挂满全身的装具:枪、手榴弹、水壶、挎包……一一摘下来,扔进盆里,然后身体趴卧,双手推着盆沿,成低姿匍匐前进的姿势。

指导员巴浦洛把视线转向连长李四大,说,老李你看这……他可是你的……你带回的兵。

李四大说,兔崽子,这下我得找两个人伺候你了,相当于减员三人。

刘逢甲说,死在作战地域的算不算非战斗减员?

应该……不算。

那我向你保证,一定活到进入作战地域。

我要你活到战斗结束。

那我就活到战斗结束。

我要你活到回福建。

那我就活到回福建。

你拿什么保证?

我拿……命保证,如果我死了你就枪毙我。

好,大家伙都听见了,他敢死在路上就立即枪毙。李四大说着转向孙大嘴,你来执行。

大雪忽然间就停了。全连在一片沉默中自行列队,迅速集结。

塞你木老喀!

塞……太啰嗦,整个利索点的。

哇塞。

哇塞?

就是“我操”的意思。

懒叫。

烂脚?孙大嘴一拍脑门:以后兔崽子敢再跟老子说这俩字,还扒。

现在他后悔扒他的裤子了。以前他也后悔过,但都是口头上的,在连首长面前承认错误或在全连面前做检查时。现在,他是真心实意的后悔。那次打赌,他赢了一斤烧酒,而连长李四大给予他的惩罚却是:和受害人刘逢甲结成互助对子,保证他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即使死也要让他死在你后面。李四大拿腰带敲着桌子说,你亲眼见证的,他还是个毛都没扎齐的小屁孩。

2.力士胶鞋。

刘逢甲的确还是个小毛孩。但无论身高长相,都足以算大人。他个子高,脚大。除去个高脚大,他秉承着典型的闽南人长相,窄额头高颧骨尖下巴,黝黑的菱形脸加上深眼窝,老得几乎无懈可击——除了嘴角的茸毛。孙大嘴偏偏看中了这茸毛。

打赌时,当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有人提出拿刘逢甲验证时,双方一拍即合。都以为孙大嘴输定了,但最终却让他提走了一斤烧酒。

输酒的北佬罵,娘的刘长脚。

“刘长脚”是村里人给他取的外号。“脚”在他们老家话里包括了“腿”和“足”两部分。“刘长脚”既形容他腿长个子高,又说他脚大,腿长个高超越了祖辈的遗传和闽南人对“高大”的心理定义。脚大更是超越了身高的比例。

脚大无好鞋。幸运的是刘逢甲出生在渔家。渔民的儿子没有穿鞋一说,穿鞋在他们那个小渔村是一种供人取乐的笑料,就像庄稼人戴眼镜下地,教书先生光着膀子讲学,泥瓦匠穿着西装领带上墙一样。拿眼在村里一扫,穿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贩夫走卒,绝没有纯渔民。东南沿海炎热的气候首先废除了鞋子的保暖功能,渔民的生活习性接着废除其防护作用。在船上打鱼、滩头赶海,无论水上水下,一双时常湿唧唧、粘乎乎的鞋都是一种累赘。

渔民的脚以大为好,以糙为佳。脚越大越粗糙在湿滑的船板上站得越稳当,在水里游得越迅捷。所以渔民的脚天生五趾外张,脚掌宽阔,像鸭掌鹅掌;而后天的培养则是打小就放沙滩上磨砺。先是细沙绵沙,后是粗沙、砂砾、鹅卵石,最后是乱石堆,大的小的,光的滑的尖的利的都有。磨出的脚皮糙肉厚胼胝坚硬,如驼蹄马掌,号称“铁脚锤”,除了能驾船、能走远路、能赶海、能泅水,还能当锤子用,渔船上的大铁钉松了,冒出头,抬起脚跟猛一跺就砸进去了。

因为又大又糙,刘逢甲的双脚为他赢得了“刘大脚”的美名以及无数艳羡的目光。这让他更加不屑穿鞋子,直到上了县城的国立中学。国立中学与村初小、乡高小最大的区别不是人多,而是有女生,而且与男生同在一个教室上课。更大的区别在于,到了那里他的眼睛越来越忍不住地往那些女生身上拐,就像渔民的船总是自觉地朝着有鱼群的方向划一样。他开始关注那些各式各样的长头发和像沙县小笼包子一样鼓起的胸脯,以及她们看他时的眼神。正是从她们的眼神里,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那双引以为荣的脚在外人眼里是那么丑陋。女生们都是小脚,像元宝一样珍藏在绣花鞋里。班里的公子哥们也是小脚,穿着顶头尖尖的皮鞋,像两把明晃晃的刀子,把原本属于他“铁脚锤”的羡慕目光统统掠走。也有和他一样来自乡下的赤脚,只是个别,在班里微不足道。与他同村同乡的更是没有,他先前的英雄事迹得不到有效宣传。乡下的观念在城里亦形不成气候,县中学以城里人为主。乡下的赤脚们被迅速同化,争先恐后地洗净脚套上了鞋子,随后也对他的“铁脚锤”抛以城里人的鄙夷目光。

他开始穿鞋,鞋子不是买的,渔民没有穿鞋的习惯,更没有买鞋的习惯。鞋子都由家里的女眷们手工制作,尽管每年极低的需求导致她们的手艺只能维持在半生不熟的层次。但考虑到跨过中学这道“中举”的门槛之后,他已几无回村当渔民的可能,家里允诺了给他做鞋子。做时也用不着什么模子,拿脚板直接比划,剪下纸样,然后抹袼褙,裁底样,裹底子,纳鞋底,裁鞋帮,沿边口,绱鞋帮,剪刀、锤子、锥子一顿横敲竖打,生拉硬拽。当然谈不上什么美观,合脚就行,结实、耐穿是最高标准。套在他大脚上的布鞋,就像海边泊着的小舢板,一走,“啪嗒啪嗒”惊天动地。

但他总算有了鞋。尽管第一次穿了没几天就因为浑身不适大病一场,但还是咬咬牙坚持下来了。女生们的眼神也有了变化,但不大。无论在什么场合,他那双“小舢板”在一堆各式各样的皮鞋、胶鞋,包括圆口的、方口的、碎花的布鞋中都显得触目惊心。尤其是上体育课,几乎成了他的“小舢板”专题展览会。无论他站在哪里,都与队伍格格不入。因为脚和鞋子,他那颗原本跟脚一样强悍的心变得自卑而敏感。无论到哪,他都留意周围的目光。他干脆逃避体育课,不上操场,躲在教室里看书。幸好体育课在他们学校不受重视。但这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下定决心要买一双能让自己的大脚变得好看的鞋。于是开始省吃俭用,积攒私房钱。那年秋天,他终于攒够了买一双胶鞋的钱,但他用了一个礼拜的课余时间,跑遍了整个县城也没找到一只能挤进他“铁脚锤”的鞋。他的脚除了继承了渔民脚硕大粗糙的普遍优点,还遗传了本家族的独门特征——大拇指外翻,一颗鸽子蛋大的骨包挂在拇趾跟部,如他高耸的颧骨般突兀。这颗“鸽子蛋”像一道关卡,将其后面一尺多长的脚身一次次阻挡在各式鞋子之外。

最后,在那家号称全县城最大最全的鞋店,店员在老板的再三提醒下扎进仓库里挖矿似的翻找半天,终于提出一双裹满灰尘的特大号胶鞋,将灰尘扑打干净后发现只有一只是完好的,另一只鞋面千疮百孔,里面还掉出几只没长毛的、浑身鲜红的小老鼠。老板对砸他招牌的老鼠一家表达了愤怒,并表示愿意为他订做一双。他欣喜不已地交付了订金。可学校第二天就锁上了大铁门,禁止学生外出。随后,四周响起了零星的枪声和各种嘈杂,听起来似乎正天下大乱。等枪声过去,校门再次打开,满大街的红色,满世界的喧闹。红色是红旗和红标语,喧闹是锣鼓和大喇叭。这时他才知道,共军赶跑了国军,闽南解放了。

世界一下热闹起来,就连学校也来了几个穿军装的。随即他被哨音集合到操场,他见和他站在一起的,是高年级的所有男生,以为又是体育课,趁人不备悄悄溜了出去,远远地躲在一边的树下。这次显然不是体育课。站在队伍前头的不是体育老师,而是校长和那几个穿军装的。“军装”们的旁边立了一根竹竿,一人来高。

他知道这是改朝换代,在招兵买马。但改朝换代与他无关,招兵买马他也毫无兴趣。他惦记着自己的鞋子。天下都解放了,朝代都换了,他还没有解决自己的鞋子,这要传出去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从树下溜走,直扑鞋店。似乎满大街都是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只有他心急如焚、行色匆匆,像新政权的仇视者。

还是晚了。他吃了闭门羹,店铺关张了,四块巨大的门板把他挡在外面。老板和店员都不知去向,不知去向的当然还有他的订金。路人告之,老板卷着家产去台湾了。买鞋的希望被席卷而空,他把满腔愤怒发泄在了那几扇门板上。先是一阵拳擂,接着一番脚踹,再看四下无人,干脆解开裤裆,掏出男人最威猛的武器往门板上滋。畅快淋漓尚未尽兴,他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有人咋呼,于是紧急关闸,刀枪入库。但还来不及迈开“铁脚锤”,后衣领子就被一只铁爪般的大手抓住了,将他拎回作案现场。他扭过头去看,铁爪来自一个身材魁伟的大兵,共产党的大兵,穿着土黄色军装,胸前的白布片上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几个字。

奶奶个熊,破坏社会稳定你这是,仇视新政权你这是!铁爪从衣领顺着肩膀转移到胳膊上。

他被铁爪捏得吱哇乱叫,说,谁让他家没人。

没人就尿你?踹寡妇门挖绝户坟你!丧尽天良啊你!说,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你为什么要搞破坏?不从实招来,枪毙你,阉了你,让你断子绝孙。

家里是。

从小没穿过鞋?

穿鞋让人笑话。

现在为啥要穿?

现在我是读书人,不穿让人笑话。

县中学的?

他点头,接着再往前追溯,除了隐瞒与女生有关部分,其余和盘托出。

我给你解决鞋子,你跟我走不?

他先不问跟他去干什么,先问鞋,什么鞋,不会是草鞋吧?

当兵,当解放军。

不去!你们共产共妻。

放你娘狗屁!大兵的铁爪跟着语气一起使狠,捏得他又一阵鬼哭狼嚎。大兵这回不顾他叫喊,边使劲边骂他们学校思想落后、年轻人觉悟太低。他听出他是竹竿边的几个“军装”之一。方才的征兵很不顺利。

就在他从树下溜走后,校长的话被下面打断,是不是又要抓壮丁?

校长一下噎住。“军装”们耐着性子解释,我们是共产党不是国民党,不抓壮丁,动员大家志愿参军。

国共两党打仗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不志愿。

你们克扣军饷不?

你们共产共妻不?

……。

共你奶奶个熊!“军装”之一的他气得浑身发抖,终于忍不住一声大吼,吓得各种声音骤然消失,操场上这才安静下来。校长尴尬地对他笑笑,说,李长官,不,李同志,我们这地方长期受国民党反共宣传影响,现在刚刚解放,青年学生对贵党贵军还不够了解,参军热情不高,实在惭愧。结果不欢而散,“军装”们两手空空从学校出来。

所以他憋着一肚子的气,偏偏这时碰到有人搞破坏。他只能自认倒霉。

大兵瞪着他,说,愿不愿意跟俺走?

跟你能给我个什么官当?他问,除了解决鞋子问题。

翻译官,大兵说,闽南语翻译,去打台湾,打下你们就是功臣。

果真是去打台湾?

俺老李头从不说半句假话。

果真是当翻译?

骗你我是这个。

那,放我回去,明天我给你带一帮子过来。

敢不来,新账老账一起算,押你到民主政府,判你个十年八年!

第二天,校长领着符合条件的几十个男生,在“军装”们的引导下,进入一座临时改造成的军营,先参观大通铺,再吃大锅饭。吃饱喝足,校长这才开始训话。这回不再问愿不愿意去当兵,只说怕冷的站出来,跟着李同志去解放台湾;不怕冷的留下,等着下一拨去解放西藏。

众人还在犹豫,他从队伍中走了出来。仿佛一个信号,紧跟在他后面,呼呼啦啦站出来二三十个。校长一點数,长松一口气说,够了够了。

他暗地里朝一旁的“老李头”使鬼脸:没骗你吧,我们不怕官府,就怕冷。

3.雪爬犁。

值班员下达了出发的口令,队伍开始前进,像缓缓启动的列车。钱老幺急了,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孙大嘴,搞啥子嘛搞啥子嘛,要杀要剐快做决定嘛,再等下去都冻僵了。

钱老幺是连长李四大划拨过来协助孙大嘴的,因为这一路他也没受什么伤,更因为这两天他黄豆加雪团吃下去不少,一路上叮叮咣咣老放屁,惹得前后左右不大安宁,影响夜间行军纪律,所以干脆把他放到队尾去照顾病号。

孙大嘴瞪了钱老幺一眼,从身上解下一根麻绳,结了个活扣,弯腰套向刘逢甲。他肩上的马祖卡火箭筒让连长李四大收走了,换回来这根麻绳。一个月前他用这根绳子捆过猪肉,一天前他用这根绳子捆过俘虏,现在用它捆刘逢甲。

南蛮,别谢俺,孙大嘴把绳圈套进刘逢甲的脑袋,说,谁让俺扒过你的裤子。刘逢甲骂道,操你妈北佬。

毛都沒扎齐,操什么操?按年纪你该叫俺叔,按资格你该叫俺班长。孙大嘴边说边往下拉扯着绳圈。绳圈滑过刘逢甲的肩膀一直撸到腰上才被拉紧,桶箍般套在外腰带上。

刘逢甲接着骂,我叫你狗屎,刚还说不背我。

俺说不背你就是不背你,俺牵着你。孙大嘴把两股绳头扯出来,和钱老幺一人拽一头,扽直了搭在肩上,像拖雪爬犁一样拖着木盆上的刘逢甲,紧紧地跟在队伍后面。

我说不要你背就不要你背,我坐驴爬犁,驴!驴!驴!坐上“雪爬犁”的刘逢甲嘴里更加不依不饶。

你个龟儿子!钱老幺扭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刘逢甲赶紧闭了嘴。他怕钱老幺,怕惹他那张嘴。

雪后的天色依然暧昧,气温再次骤降。

棉衣反穿,臂缠白布。部队蹚着过膝的积雪行走在薄雾朦胧的深山老林,向作战地域开进。沉甸甸的积雪,压得松枝弯腰变形。平滑的雪原上,翻滚着光的波浪。满山遍野的灌木像铁丝网一样,从雪层下伸出尖牙利爪,把他们的衣物撕咬得棉絮四溢。旁逸斜出的松枝,如半空中伸出的臂膀,不时地碰撞着他们的身体和负载的装具,积压在枝上的雪团趁机倾泻而下,有些掉进了脖子里,掠走一丝早已捉襟见肘的热量。

林海雪原里一片嘎吱声,师运输队幸存的几匹骡马咴咴叫,刚吃过黄豆的队伍里,放屁声此起彼伏。几个身材单薄的女兵各拽着一匹骡马的尾巴,拖着前进。齐腰深的雪使她们深陷雪窝无力自拔,只能拽着骡马的尾巴,或者在腰间拴根背包绳,让身材高大的男兵拖着走,像铧犁一样。

钢刀连按以往惯例,按“刀尖”、“刀刃”、“刀柄”的顺序并列成两路纵队前进。站在最前面的“刀尖”,是连长李四大和他亲自带领的尖刀班;紧跟着的“刀刃”是连队的主力,按一二三排的编制列队;队伍末尾的“刀柄”是伤病员,按伤病的轻重往后排列,先是七、八个因阴囊炎烂裆的,他们走路时晾着裆,半屈着膝盖,腿向外张,迈着外八字步,像螃蟹一样;“阴囊炎”后面是十几个“夜盲症”,每个人用绳子拴着一只手,由副指导员牵着走。他们的速度缓慢,像盲人一样摸索前进,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障碍都足以把他们碰得东倒西歪,像喝醉了酒一样;“夜盲症”后面肩并肩走着孙大嘴和钱老幺,他们身体前倾,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像纤夫一样各背着麻绳的一头,拖着后面的“雪爬犁”。

“雪爬犁”上的刘逢甲趴在木盆上,双手紧紧地抓着盆沿,膝盖弯曲,冻伤的双脚高翘,远离着地面,像一只翘着尾巴爬行的鳄鱼。盆底耙平了前面乱七八糟的脚印,压出一条足尺深的规则整齐的雪带,在后面像蛇一样死死地咬着队伍。

4.好脚。

说刘逢甲仅仅是因为一双鞋当兵未免太过牵强。以一个家人能够接受的理由堂而皇之地离开学校、另谋高就的念头其实一直深藏于他心底。但鞋子至少加速了他的成行。而这兵也果然没有当错。走时学校召开了一个欢送大会,张灯结彩加敲锣打鼓。由于是第一个站出来参军的,他作为应征青年代表上台发言。发言前,班里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代表全县父老乡亲为他戴上绸子扎的红花。小县城还不兴握手,尤其是男女之间,但戴完她冲他笑了一下。而之前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同窗三年,她连看都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到部队一个礼拜之后,那个自称“老李头”的大兵就为他找到了一双大尺码的胶鞋。这鞋在部队尤其是在虎军所属各部并不难找。虎军里大多是胶东北佬,他那双在闽南少见的大脚在胶东并不少见。这样的脚,不能说每个连队,至少每个营都有分布,所以“老李头”为他找鞋只找到师里就解决了。穿上胶鞋他才知道,“老李头”大名叫李四大,是他的连长。系好鞋带再一打听,才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兵,是翻译,闽南语翻译。李四大果然没有食言。接着打听,他们和军里刚到任的彭军长是老乡,地地道道的闽南老乡。

所以尽管是新兵,却享受着与其身份地位不相符的待遇:干部骨干们把他们当宝贝蛋子一样,恨不能烧炷香供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马上要打台湾了。上级要求,正式攻台之前,从师长、团长到伙夫、马夫每个人都必须会几句闽南语,即使不能说也要能听懂,即使不会复杂的也要会简单的。他们的地位当然跟着水涨船高,个个神气得像小公鸡。

而他呢,则因为当初第一个从队列里站出来的壮举而受到老乡们的尊崇,他们感激他带了个好头,甚至还给他弄了顶“革命引路人”的高帽子扣在头上。除了殊荣还有特殊的优越感。他那双在学校饱受歧视和嘲讽的“铁脚锤”也因为当兵而绝处逢生、否极泰来。部队对此类脚的欢迎程度远甚于渔民,行军打仗、攻城拔寨,都需要一双行军能当履带,下水能当双桨的好脚,更何况这是一支正为解放台湾而全力以赴进行渡海登岛训练的部队——每次海训,他像桅杆一样稳当地杵在船头和像带鱼一样游在水里的身姿,都令那些胶东老兵们眼睛发直。他们对他的称呼由“刘长脚”开始改为“刘鸭子”,并不无遗憾地告之,要提前个半年入伍,渡江战役早派上大用场了。但好饭不怕晚,是金子总会发光,很快他就被挑选进了军里的水手训练队,成了全军重点培养的航海水手。这相当于把半块军功章揣进了兜里。他觉得世上再也找不到如此适合自己的行当。回村当渔民,他肚里那十几年的墨水就白喝了;进城干点写写算算能用上墨水的差事,他的“铁脚锤”必然要浪费。只有当兵,只有到攻台部队当兵,他方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死去的大脚活过来,他的骄傲也跟着活了过来。上级要求学闽南语,他也借题发挥,大肆渲染闽南语的重要性,说台湾人其实都是客家人呢,客家人都排外呢,除了排外还欺生呢,你要不会当地话,他们就当你是外来侵略者,先排再欺。于是一时间,全连都跟着他们“叽里咕噜”起来,都生怕到了台湾成了外国人。指导员巴浦洛听说后还夸他宣传动员得好,迫使人人都有学习动力。

他更加甚嚣尘上,像水手上桅杆一样,顺着竿子就往上爬,早已不屈服于当新兵蛋子,明里暗里还跟老兵们分庭抗礼,胶东老兵们叫他“南蛮”,他就以“北佬”反唇相讥。南蛮和北佬,在钢刀连其实是新兵和老兵的代称。但北佬们叫南蛮是公开了叫,正大光明地叫,呜呜咋咋地叫,而南蛮们叫北佬则一般是私下里叫,暗地里叫,偷偷摸摸地叫。这是尊老爱幼的体现,就像老同志可以称新同志为“小鬼”,但新同志绝不能称老同志为“老鬼”一样。

只有刘逢甲是明目张胆地叫。不仅叫,还到孙大嘴的炊事班去指手画脚,说,北佬们,你们应该学会做米饭、吃米饭,别天天煎饼卷大葱,到了台湾饿死你们。老兵们恨得牙根痒痒,要修理他,他倒学起孙大嘴,拿菜刀往案板上一剁说,兔崽子,俺老孙小菜刀剁了你。然后撒开“铁脚锤”就跑,谁也撵不上他。

不仅北佬,南蛮他也不放过。逮住钱老幺这些打国民党那边过来的“解放兵”和“起义兵”,说,来来来,国军,我教你几句闽南语,别以为台湾那边都是你们的熟人,老百姓可不认识你们。

这种腾云驾雾一样美妙的感觉一直伴随着他,从浙江金华的海训场到山东泰安的冬训场,直到登上开往战场的火车。哪怕在此期间,越来越多的新情况让越来越多的人产生越来越多的猜疑——大街小巷、报纸广播,每天说的议的都换成了“抗美援朝”的事,紧接着街上的标语也陆续换成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之类的内容——他也从没担心过。因为另一些情况又让那些像他和连长李四大一样希望打台湾的人保留着希望——直到上火车之前,他们训的练的还全都是打台湾的技战术,个人的被装也依旧是南方部队的力士胶鞋、单棉帽加薄棉衣。而且有消息传来,从三十二军划给他们虎军的四师没来山东,还在福建按兵不动。

他坚信,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说变就变,更用不着自己一个小兵去揣测和担忧。在正式命令下达前,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这种自信和乐观,等着上火车。

但直到坐上开往战场的火车,他们也没等来正式的命令。

那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奇特的经历。那天他看见营长教导员胳膊下夹着小本子去团部开了一个会,回来各连就组织部队登车。大体的任务和行军计划没人透露半个字,更没人敢问。铁轨上的火车不是一列也不是两列,而是黑压压的一片,不见头也不见尾,更分辨不清往哪个方向开。以致闷罐子车厢那扇大铁门“呯”的一声关上后,他们就像掉进了深井里,再也不知道东南西北。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错愕和疑虑,车厢里嘀嘀咕咕,像捅了一个马蜂窝。议论的重点依旧是火车到底往哪儿开,部队到底去哪儿。以炊事班长孙大嘴为首的几个老兵甚至还踮着脚趴在那几扇一人多高的铁皮窗户上,往外张望,但还没看出什么名堂,就被指导员巴浦洛一嗓子给咳了下去。

他没有参与议论,更不会去趴窗户。他仍觉得这一长溜让全连全营全师都骂娘的闷罐车厢,于他而言是保险箱,是去福建攻打台湾的保险箱,是殊荣和优越感的保险箱。为此,他和他的四个福建老乡还专门在人堆里第一次用国语“窃窃私语”。

幸好来这了,去西藏还不知道冻成啥样。

还有几天路程就到家了。

回家过几天米饭的瘾,这一个月的煎饼大葱把我给吃的,牙都嚼软了。

这回也让北佬们熊一回。

说不定还坐咱自家的船上台湾。

台湾那头你们家有亲戚没有?

老子一定要把那个鞋店的老板找到。

……。

这些话,与其说是故意聊给北佬们听的,不如说是他们老乡间幸福的自然流露。聊天中,他们连“打台湾”三个字都不想说了,干脆叫“回家”。

反转在火车第一次正式停车时发生。当他们获准拉开那扇大铁门,迎着外面耀眼的光线一眼看到站台上“天津站”那三个黑体大字时,他和车上所有的人才知道,火车是往北开。部队,是去朝鲜。

他如坠冰窖。倒不是为他们从翻译变成普通战斗员一落千丈的地位,而是为即将面临的从未经历的极端严寒。那严寒,以他已掌握的地理知识判断,不亚于西藏。

孙大嘴的后脑勺上披着半条白毛巾,从帽檐下伸出,垂到双颊,在夜幕中十分显眼。麻绳勒在他的肩膀上,使他原本细长的脖子显得更加惊险,像一根吊着硕果的细藤。他的两只招风大耳在行军第三天就冻掉了:先是被迎头的一阵白毛风吹得小灯笼似的通体发红发亮发热,亮得像明晃晃的猪皮冻,紧接着猪皮冻又胀破了,里面流出明油似的汁液,随后便委顿下去,变皱,变紫,变黑,最终缩成黑木耳似的一团,麻木不仁地贴在脸颊上。他没有狗皮帽子,至今头上戴的还是“三块瓦”。那是南方部队的单棉帽,前面和左右两边的帽墙上各贴着一块瓦片狀的石棉。这在中国南方够用了,但在朝鲜北部的长津湖地区,比没有强不了多少。耳朵被冻掉之后,孙大嘴就想了一个办法,用毛巾包头,像陕北男人的“白羊肚”,既能遮住因失去耳朵而变得陡峭丑陋的面颊,又能防冻,可惜毛巾太短,“为人民服务”那一截子在火车上集体清除汉字标识时被“喀嚓”一下剪掉了,剩下的部分充其量只能算大半条毛巾,从头顶裹下来勉强捂到耳朵根就戛然而止,打不住结,一走,就随着身体的颤动在后脑勺上一上一下地飘来荡去,活像日本鬼子。

“雪爬犁”上的刘逢甲便是仰望着这颗日本鬼子式的后脑勺一路前行的,所以风力的突然变化,气象员刘逢甲最早也是从孙大嘴的后脑勺上发觉的——那半条毛巾只挣扎了几下便带着“三块瓦”哗的一下飞了出去。等孙大嘴扔了麻绳扑上去,从风里抢回装备时,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了。

风起来了。山上的大树小树麦苗般随风起伏,整座山都在摇晃。粗壮的树干们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水面般平静的雪原,卷起无数个旋涡,烟雾迷蒙,像波涛汹涌的海面。风如大刀片迅猛劈砍,行军纵队像一行行干草,被刮得东倒西歪,不时有人被大烟泡吞没,掉进雪窝子里,任凭全连高喊着围上去,用手四处乱刨,也难再觅踪影。跟在后面的担架队员更是步履蹒跚,抬着的担架像秋千一样在狂风中晃来荡去。

李四大命令全连都用绳子挨个拴上,并不停地向后传口令:不能歇脚,一歇脚就起不来了。拴成一串的行军纵队像一条绸带,在雪地里随风甩来甩去。

看着三个黑点在白色中消失,刘逢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人要是螃蟹多好。

钱老幺问,好啥子好?

断了还能长。从海里捞出来的螃蟹,掰掉一条腿再扔回海里,过几个月就长出来了。我们在海里打鱼,经常捞到一条腿细的螃蟹,就是跟同类掐架掐断的,还没长好。

孙大嘴说,树根断了也能长出来。

钱老幺说,壁虎也能。

刘逢甲说,人不能,人要是能多好,你就有新耳朵了。

6.皮棉鞋。

火车在沈阳苏家屯车站停下来时,刘逢甲正在装睡。

其实火车一出山海关,车厢里就感觉到了冷。大家开始往一起挤,原本黑压压一片像芝麻绿豆一样撒满整个车厢的人群,慢慢拢成了若干个“人团儿”。这些“人团儿”随着火车的前进越缩越小,都往各个角落里缩,使得原本最为拥挤的中间和门口越来越空旷。

火车就是在这个时候停下来的。跟以往一样,车一停大铁门就拉开了;跟以往不一样的是,车厢里并没有太大的动静——不久前刚停过一站,该补给的补给了,该排泄的排泄了,该传达的传达了,现在好不容易刚挤出一丝暖和气,谁也不愿意带头破坏,除了少数内急者迫不得已,大都纹丝不动。

两个工人模样的人出现在站台上。他们拉着一辆装满纸箱的推车从站台上跑过来,没等车里的人弄清怎么回事,纸箱就扔了上来,像炮弹一样砸在车厢板上,烟尘四溅,把坐在门口负责把守铁门的一班长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敌特袭击。一班长正要骂,低头一看纸箱,是整箱的棉鞋,翻毛皮的,正要问,底下已经有人喊:发棉鞋了,发棉鞋了。

车上的问,每个连领多少?

车下的答,领什么领,没时间了,能扔多少算多少。

车上的又问,那俺们怎么往下发?

车下的答,发什么发,谁抓住谁穿吧,打仗还穷讲究?

车上的又问,有没有女式的?俺们车上还有女同志呢。

车下的答,分什么男式女式,凑合着穿吧,又不是裤子!

以后还发吗?

不知道,让俺们扔俺们就扔。

这不就是沈阳吗?现在不就在发吗?方式不一样而已。

再问别的,下面不理了,都埋了头像机器一样只顾往各车厢里扔箱子,有的没扔准,撞在铁门框上弹回了站台,有的掉进了站台与车厢之间的缝隙里。

车上的也不再问了,开始争先恐后地拖箱子,抓鞋子。

他跟他嬉皮笑脸,怕你忘了我那双脚。

这才安分下来,开始躺下,装睡。

装睡的人最难吵醒,所以当他被抢棉鞋的嘈杂声吵“醒”,看到周围的人都抱着刚抢到的棉鞋往脚上套时,还以为自己真睡着了在做梦。他不相信部队发放服装这样的大事会这么混乱,尤其是得到指导员巴浦洛的权威答复后,他更加坚信部队入朝前会整建制、全配套地发放寒区被装。

他揉着眼睛走到门口,伸着懒腰问下面扔棉鞋的人,怎么不等下了车,排队发放?

凑合着穿吧,不合脚的还不一定够呢。

没有,没有,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的。

指导员巴浦洛又从乱哄哄的人群里挤出来,也朝下喊,工人大哥,我们是去打仗呢,帮个忙嘛。

巴浦洛愣了一下说,这不就是沈阳吗?现在不就在发吗?方式不一样而已。

又要他正确对待个人得失,相信部队以后成建制发放服装的机会多的是。

正忙着换鞋的老乡们纷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懒叫,你活该。

但指导员说的机会一直迟迟没来。确切的消息很快证实了各种疑虑:成建制发放寒区棉装已无可能。由于战局的变化,原先的计划已经多次调整,先是调没了东北整训一个月的计划,接着连在沈阳发放被装的时间也整没了,只能趁着临时停车的间隙,从车站零零散散地往车厢里扔“四皮”(皮鞋、皮帽、皮大衣和皮手套),到一站,扔上来几箱皮手套;再到一站,扔上来几箱皮大衣。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教训,大家不再往角落里缩,重新回到车厢中央,占领大铁门两旁的有利位置,随时做好迎接“发放”的准备。

最重视的当然要数他了。他再不敢装睡,死死地守着门口,甚至经常把看门的一班长挤到一边。但扔上来的东西里却再也没有棉鞋,上面传下来的话说,来不及了,先入朝参加战斗,打完这一仗再发。

果然,此后陆陆续续再发服装,棉衣、棉帽和棉手套都有,就是再没见到棉鞋。不知是出于歉意、补偿还是安慰,指导员在总结讲评铁路输送时特意表扬了他,说他思想境界高,把经手的几大箱棉鞋全让给了战友,连根鞋带都没给自己留,并把他比作苏联那位饿死的粮食部长。这帮了他的倒忙,让他在老乡们面前更加抬不起头。他们甚至群起而攻之,你要是冻死就更好了,肯定追认你为军需部长。

“军需部长”最终以军需部长的标准穿着力士胶鞋下的车。从车上下来,他看到当初那支从泰安上车时统一穿着力士胶鞋、薄棉衣,戴着“三块瓦”棉帽的部队已经面目全非,在站台上集结的是一堆各类服装混穿的人群:胶鞋、棉鞋、皮棉鞋、大檐帽、“三块瓦”、狗皮帽子、单衣、薄棉衣、厚棉衣以及各式各样的棉大衣,各地的、各季的、军用的、民用的衣服同时出现在一支队伍里,甚至是一个人身上,像在开服装展览会。

他重点看脚下。各类棉鞋有不少,但足有三分之一的脚还套在力士胶鞋里,有的脚甚至连袜子都没有,裸露着脚背,在寒风中冻得通红。而钢刀连一百多双大脚小脚,没套上棉鞋的只有他那双“铁脚锤”。值班排长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喜出望外地向全连宣布,说同志们哪,百分之九十九都装备上棉鞋棉帽的,全师也只有咱们连!他不说别的,因为除了鞋帽,钢刀连在其它装备上都没有优势。他听到其他连队也在拿各自的优势项目炫耀,说者一副窃喜的表情。每个连队都沉浸在各自的优越感中。作为连队的一员,他当然也得和自己的连队一起沉浸。他还迅速找到专属于自己的个人优势——全连我最抗冻。

优越感中,部队立即開拔,此后就再也没有停下。在鸭绿江边集结时,他看到从江那边涌过来的人群,穿着长衫的老百姓中混杂着全副武装的军人。无论是军是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他们从未听过的方言。他知道那是朝鲜话。后来终于遇到一个说汉语的,在与他们擦肩而过时,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穿这么少过去,冻都把你们冻死了,还打仗!

大爷一点也没开玩笑,过江后第二天他的脚就肿了。第一天的徒步行军他们遇到了雨夹雪,力士胶鞋迅速湿透,一走就“啪嗒啪嗒”地往外甩水。伴随着雨雪渗透鞋袜浸入肌肤的,是一种尖锐的疼痛,似有千只猫万只猫啃着脚趾,千根针万根针扎向骨髓。

湿胶鞋的水甩到下午不甩了,里里外外已经全部冻上,脚踝以下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坨子,走在路上,丁丁当当,发出金属般的响声。针扎感也已经过去,变成麻木。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跟着前面的背影机械地向前迈着。到达宿营地,指导员巴浦洛指示孙大嘴为全连烧洗脚水。但刚烧出第一锅水,第二锅水还没冒烟,大锅就被刚从营里开会回来的连长李四大一脚踢翻了。他没洗上,因为鞋子出了问题。圆口的力士胶鞋没有鞋带,薄薄的一层帆布被厚厚的冰坨子冻结在了脚上,成了他的另一层皮。他用刺刀敲敲打打、刮刮蹭蹭半天,也没有把双脚从里面解放出来。与他共用一个木盆的几个老乡,动作都比他利索,鞋袜一脱就把脚扎进了热水里,连长李四大过来掀盆时,他们已经轮流享受过一遍了。

于是悄悄溜到隔壁连队去烤火。冰坨子还没烤化,他就听到杀鸡般的叫声。一个新兵脚上的大头鞋烤化了,美滋滋地解了鞋带往下脱,一使劲,鞋子和整张脚皮一起剥了下来。新兵赤裸着血肉模糊的脚,痛得在地上直打滚。他把脚从火堆上收了回来。

下午一觉醒来,他感觉到脚上有了知觉,原来不疼不痒的地方变得又疼又痒。他掀开被窝捋起裤腿,发现两个脚背都鼓起来一个大包,鲜红透亮,像洗净泥污的红皮萝卜。集结出发的时候,他看到那些洗过脚的、烤过火的都半躺在地上,起不来,走不了,一家伙就被担架队抬下去十多个。而这在全师全军全兵团还算是最轻的,因为连长李四大及时把锅踢了,从而有效防止了更大面积的冻伤。连队因此成了名闻全兵团的“防冻伤先进连队”,连长李四大则成了“防冻伤专家”。而他,相比那几位洗上热水的老乡,脚只是肿了,但还能走。

行军纵队稍稍停滞了一下。孙大嘴以为是到阵地了,支起身还没站稳便听到从前面咬着耳朵传过来的口令:还有一公里过桥,便重新埋了头往前走。

后面的刘逢甲却长吁了一口气,说,走了半天,终于要过桥了。

钱老幺说,过个破桥有啥子好高兴的,又不是过年。

刘逢甲说,过了桥大家都解放了,不比过年还高兴?

刘逢甲说,我只是不想再拖累你们了。上头要求咱们连的阵地必须在美国佬的眼皮子底下开设,那还得走多远?连长说得对,真要把我拖到阵地,可能就是三个减员。

俺不管这些,你就是死也得到了阵地再死。孙大嘴喘着粗气说。

这你管不着,你又不是阎王爷,我啥时候死我自己说了算。

你这是把俺往死里坑。孙大嘴突然停下,扭转过身,怒不可遏地看着刘逢甲,骂道,你要不想上阵地,当初就不该死皮赖脸地跟着上路。

你吼什么吼?刘逢甲也跟着抬高了嗓门,用他尖细的鸭公嗓还击道,我这是为大家着想。我这一路都想好了,过了桥就把我放下是上上策。一来你们可以轻松地跟着大部队上阵地;二来我已经进了作战地域,答应连长的事我做到了,是死是活都不算非战斗减员,不影响连队荣誉。

孙大嘴说,指导员可不是这么跟俺交待的。

钱老幺也附和,他也不是这么跟我交待的。

啊,他咋跟你们说的?

他说你是啥气象员,只要你死在半路上,俺这个党,俺这个党……就别他娘入了。孙大嘴说着竟哽咽起来,然后把绳子一扔,突然就蹲在了地上。

刘逢甲不出声了,屏着呼吸。看着五尺多高的孙大嘴蹲下去之后竟骤然缩成了矮小单薄的一团,他就像看到一座铁塔在眼前轰然间塌了下来。

入党是孙大嘴的命门死穴。无论谁、什么时候拿这事往他身上一杵,都能要他的命。他是全连唯一没有入党的班长。并不是资历浅,若论入伍时间他比连长李四大还早几个月。但现在别说跟李四大比,连他在淮海战役用馒头诱降过来的俘虏都有入党当排长的了,他还在炊事班长的位置上原地踏步,而且是全连唯一的非党员班长。这几乎成了钢刀连近几年里最大的一个笑话。

这个笑话本来有望在这次上战场前终结的——连队对他漫长的考察终于期满,上上下下再没啥意见,就等着开个支委会通过了。可就在开这个会之前老指导员调走了,新来的指导员巴浦洛要重新掌握全连的“思想底数”,就顺便延长了他的考察期。

这还算不上最坏的结果,毕竟一上战场就有诸多火线入党的机会在等着他。不巧的是,入朝第三天他赖以生存的炊事班就被炸了,他被编入战斗班排,成了普通一兵。这意味着一切将从头开始。所以这几天他像新兵一样到处干些分外的事来“挣表现”,包括主动去扛那根几十斤重的火箭筒。但最最重大的还要数眼下护送刘逢甲这事,指导员巴浦洛临行前握着他的手抖了三下,说了六个字,“成败在此一举”,平均每两个字抖一下。他由此知道凶多吉少,胜算不大,做好了各种“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的检讨准备。但还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刘逢甲宣布了失败。

哭啥子哭嘛,还走不走了?孙大嘴刚蹲下哭了两声,钱老幺就不耐烦地嚷嚷起来,我看要是掉了队,不仅入不了党,还得枪毙。

宁愿枪毙,他要是不想活,再往前走还有啥意思?孙大嘴依旧蹲地不起。

那我就不奉陪了。钱老幺说着扔下绳子,迈开步子兀自往前走。

你站住!孙大嘴猛然站起来,你要干啥去?

你们一个不想活,一个不想走,我只能自己单奔了。钱老幺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

站住!孫大嘴说着突然端起了枪,“哗啦”一下拉开了栓,然后举枪瞄准,直指钱老幺的后背,再往前老子就开枪了。

钱老幺身体中弹一般往上一跳,站住了,慢慢地转过身,眼和嘴都张得老大,黑洞洞的像三门小炮,惊恐地看着孙大嘴和他手里的枪。

再没人说话。四下里一片死寂,连风声和喘息声也没了。更没人动,三个人像冻住了一般,只有刘逢甲的两颗眼珠子在转,目光在孙大嘴和钱老幺之间来回跳跃。

还是钱老幺先镇定下来,轻轻地吐了口气,问孙大嘴,谁给你的权力?

组织上。孙大嘴举枪瞄准的姿势依旧标准。

哼,组织上只允许我逃跑的时候开枪吧?我很严肃地告诉你,我这是去追部队,不是开小差,有他作证。钱老幺指了指刘逢甲。

刘逢甲惶恐地点点头。孙大嘴放下枪,弯腰拾起地上的绳子重新搭上肩,说,一起走。

钱老幺这才回来,一边弯腰捡绳子一边说,老子早就料到了。

料到什么了?孙大嘴问。

会有人开枪。

那你还走?

不走难道留下给你们陪葬?你晓得指导员跟我讲的啥子吗?

讲的啥?孙大嘴和刘逢甲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知道,孙大嘴说,就是思想有问题的,重点帮教对象。

保密。孙大嘴平静地回答道。

他是不是让你盯着我,只要路上有啥子情况就可以直接枪毙?

你都已经看到了。孙大嘴说。

上级的命令我当然要执行。刘逢甲说。

所以我就想验证一下。钱老幺把绳子搭上肩,表情更加得意,放心,老子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老子一定要证明给你们看,啥子叫狗眼看人低。所以不管你们哪个死在路上,落在路上,老子都要跟着走下去,爬都要爬到阵地里头。

熊样。孙大嘴往地上啐了一口。

其实我根本不担心你们在路上出岔子,不管你们想不想走,只要我一走,就一定会乖乖地跟上来,我敢打保票。

为什么?孙大嘴问。

因为你们怕我跑了。

我不相信你会跑。刘逢甲说。

你……相信我不会跑?钱老幺又扭过头。

我真相信。我枪里的子弹都没有上膛,我怕在盆子里撞来撞去,磕走火了。

看不出你有那么坏。刘逢甲奶声奶气地答道。

可老子……钱老幺突然哽住了,重新直起身时,两颗黄豆大的泪珠子正从眼角往下滚,然后迅速在脸上冻成冰粒,如他们在这片陌生地域里见到的所有的水的状态。

钱老幺说的是实话。他不相信钢刀连有人相信他,有时包括他自己。他是“解放兵”,而且是老“解放”。他前前后后被共产党的部队“解放”过三次。第一次还是抗战末期,他以为会被枪毙,没想到枪一缴,八路就待他跟亲兄弟一样,见他不愿意留下,还送他三块大洋当路费。这让他心头一亮,想到了一条新的生计:回到四川老家,先把自己卖壮丁,赚国民党一笔,到了部队要不打仗还好,一打仗,他就瞅准时机把枪一横,举过头顶,然后领路费回家……这些年他拢共卖了两次壮丁,当了三回俘虏,领了两次路费——最后这次他没领,因为四川已经解放了,全国也马上要解放了,他再也没地方卖壮丁了。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天下马上就是共产党的了,他要就这么回去,到死脑壳上都扣着国民党兵的帽子,身上都披着“白皮子”,这在今后这个红色的国度里有多扎眼可想而知。所以他决定留下来,当几年解放军,就算升不了一官半职,有了“革命军人”这道护身符,往后回家要饭也能要得安稳。况且,天下大势已定,基本上再没什么仗可打了,就算打,也不可能就抽到他……这样一合计,相当于不费一枪一炮就把身上的皮子染成了红色。

但很快他就发现失算了。解放后当解放军不仅还要打仗,而且还偏偏就抽到了他,把他从四川拉到浙江,又从浙江拉到山东,再从山东拉到了国门之外的冰天雪地里,跟全世界最强大的美国人打!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多次被“解放”的“光辉历史”不知怎么就让连里知道了,他顺理成章地成了全连帮扶的对象,不管什么时候,无论到哪,都有各种警觉的目光在关照着他。

刘逢甲感到了困意。

钱老幺先察觉出异样,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来问,咋没动静了,你是不是要困过去?

我困。刘逢甲含混不清地吐出来两个字。

我操,两个人扔下绳子,跑到后面,一人抱一边肩膀,像抖筛子一样一阵猛烈摇晃,直到刘逢甲的眼睛彻底睁开。

你不能睡晓得不,一合眼就再也睁不开了。钱老幺说。

那都是废话,孙大嘴说,现在要想法子让他睡不着,不能一直这么晃着他吧?谁来拖盆子?

钱老幺说,跟他说话,让他睡不着。

说什么?

讲你刚才讲的那些,用指导员的话说叫啥子?哦,对了,低级趣味的东西,他爱听。

你放屁。孙大嘴的口水喷了钱老幺一脸,俺老孙从来没讲过什么低级趣味的东西,俺只讲积极进步、有教育意义的东西。

那个螃蟹的故事有啥子教育意义,难道也是为了革命?

你这就讲得没啥子意思了,我听了都想睡。钱老幺打断他说。

那要怎么讲,你在国民党的反动军队里待得时间长,低级趣味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放屁。钱老幺白了孙大嘴一眼说,国军也称自己是革命军人晓得不?

那就放你们革命军人的屁。

好。钱老幺说,老子作为革命军人,贫苦大众,看到这么多弟兄都冻死冻伤,也想到了以前听说过的一种武器,叫冷热炮弹,据说美国佬正在抓紧研究,说不定这几天就研究出来了。

怎么个冷热法?刘逢甲又要闭上的眼睛突然就睁了开来。

打仗的時候先打一发热弹过去,被它炸到的地方都变热,等敌人热得受不了,把衣服都脱光了,再打一发冷弹过去,天气马上就变冷,敌人还来不及穿衣服就全部冻死了,战斗就结束了。

咯咯咯咯……刘逢甲和孙大嘴都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像两只下蛋的母鸡。

“雪爬犁”又重新启动。孙大嘴意犹未尽,看着自己的脚尖自言自语,照这么研究下去,那也一定能发明一种药水,一针打下去,人身上坏掉、断掉的东西都能重新长出来。

钱老幺说,那还不是跟螃蟹一样吗?

孙大嘴说,正是正是,用螃蟹腿做药材,熬成药水,就像虎骨酒一样,让老虎骨头上的好东西都流进人的骨头里。这样,就可以给上万名伤员每人都打上一针。

娘了个脚哟,那得多少螃蟹?钱老幺说。

我们海边多的是。刘逢甲说,有时候退潮,海滩上全是螃蟹,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它们在沙地上跑起来,能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涨潮一般。我们叫它招潮蟹。它们的眼睛像蜗牛一样靠两根肉棍棍支在头顶,但比蜗牛的触角要粗,像火柴棒,支起来时能看到很远,潜望镜一般。公蟹还有一只漂亮的大钳子,特别大特别大,足有身体的一半重,挡在身前就像只盾牌,各种颜色都有,有珊瑚色,有艳绿色,有金黄色,还有淡蓝色。

这种钳子掰断后也能长吗?孙大嘴问。

也能吧。

那就用这种螃蟹的钳子做药材。

好。

8.裹脚布。

脚肿得再也套不上力士胶鞋的时候,已经是徒步行军的第六天。行军第三天,“萝卜”上的那层皮便像蜡纸一样脱落下来,露出里面酱紫色的肉,像一团腌透的咸菜疙瘩。然后,这团疙瘩由紫变黑,流脓淌血,直到肿得像一颗熟烂了的桃子。

他一直硬撑着。头两天,他没想到行军有这么长,以为顶多三天就结束。第三天起,他的确想到了下去,但老乡们都还在,都冻伤了,而且都比他伤得重,他要先下去更成了骗子。于是他想再等等,至少等他们都上担架之后再说。他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得,就当是去了西藏吧。除此,他还曾异想天开,寄希望于老天爷,巴望这鬼天气像闽南老家的冬日一样,只有短暂的几天,而后云开日出,春暖花开。所以不知从哪时起,他开始留意上头的气象通报和那些令他痛不欲生的雪粒。可温度一直在下降,降雪一直在加大,他从气象通报和雪花中唯一可以预见的是,明天会比今天更冷。因此每天一上路,他就咬牙切齿地下决心,如果行军明天还没完,老子就下去!但第二天总有足够的理由让他迈开麻木的双腿,继续跟着队伍机械地往下走。

等到最后一个老乡被担架抬走的时候,他正在想办法把胶鞋往脚上套。老乡对他说,走吧,别硬撑了,连长说了,非战斗减员没意义。他觉得老乡说得在理,但一想又说,不行,咱都下去了,非把北佬们笑死不可,妈的,上次扒我的裤子让全连笑到现在。老乡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老乡被抬走后,他拔刺刀把力士胶鞋的帆布面子挑开,先塞进去脚,再从棉被里掏棉花往里垫,最后用布条像女人裹小脚一般连鞋带棉花以及脚一起缠上,把两只脚裹成了两个硕大的布包子。

结果那天下午又下了一场雪,他还没到起床时间就冻醒了。使他提前醒来的还有刀割一样的疼痛,脚上的“萝卜”破了,黑色的汁水像泉水一样涌出来,一层层浸透棉花、鞋面和裹脚的布条,再冻结。两只脚由布包子很快又成了两个大冰坨子。

螃蟹螃蟹篇九

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蟹岛钓,我们拿着钓竿,走进了温室大棚。

哇赛!这里有好多好多的,看的我呀,都眼花了!这时爸爸走过来,拍着我的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我说:凯敏呀,上次钓鱼比赛,我输给你了!这次看谁钓的又多又大!我瞥了爸爸一眼,得意洋洋地说:愿赌服输,就来呀!切谁怕谁呀!爸爸不客气地对我说。

开始钓了,我看准了一个大的,于是,我右脚往后退一步,双手猛的一甩杆,正巧落在了那只身边,那只看到了鱼钩上的肉,欣喜若狂,用它那将军钳猛地夹住,送到嘴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我急忙一拉杆,把那只捉住,扔进了桶,并对它说:小,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就乖乖地作我的美餐吧!这时,我看了看爸爸的桶,哈哈!他一只也没钓着,真爽啊!

一天下来,我钓了十一只,爸爸呢!哈哈!他才钓了九只哩,我赢啦!哈哈!这时,爸爸走过来,不乐意的对我说:切,走着瞧,我一定会赢你的!我看你是光说做不到吧?我骄傲地说。爸爸只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回家后,我吃着自己钓上来的,那叫一个香!下次我还要去钓。

螃蟹螃蟹篇十

时间老人慢慢从我们身边流过,我们也渐渐长大。在成长的岁月里,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这些事情,令我们快乐、令我们伤心,也令我们感到委屈或哭笑不得,可是想起时,总让人难以忘怀。

去年暑假的一天,妈妈带我登上了娘娘山山顶上的石瀑布,从山顶上流下了一条小溪,在小溪里生长着许多可爱的。

于是,我便和妈妈举行了“捉”比赛。我和妈妈各自选了几块“风水宝地”我在自己的领地上左翻翻、右翻翻,可还是不见的踪影。我懊恼极了,气得直跺脚,又对着石头发牢骚。再一看妈妈的水桶,装满好几只可爱的,我眼红极了。可又无可奈何,我只得苦苦求妈妈告诉我门道,妈妈受不了我,就只好告诉我说:“其实捉还是要细心,这些长年生活在石头缝里,颜色也与石头差不多,只要你肯留心,就一定能捉到。”听了妈妈的一席话,我犹如被大雾笼罩的早晨看到了光明。按着妈妈叫我的方法,我很快就找到了目标,翻开石头一看,嗬!好大的一个,威武的钳子向我挥来挥去。我伸手去抓他,可是,这只淘气的用坚硬有力的钳子夹住了我的食指,轻轻的放在她的左手上,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移开了的钳子,马上松开了它的钳子。

夕阳出来了,我和妈妈提着装满的水桶满载而归的回家去。

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即便有一些坎坷,但回忆起来的时候却久久不能释怀。我也在那次捉比赛知道了,做什么事都要细心观察。

螃蟹螃蟹篇十一

有一天晚上,我忽然听到客厅里有哗啦啦的水声轻轻地响,就一下,接着,又听到“啪”的一声,也是轻轻的,还以为妈妈掉了什么东西,就没在意。过了一会儿,我感到口渴,就想到客厅里倒杯水喝。打开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鱼缸,这一看,让我大吃一惊:奇怪,两只怎么只剩一只了呢?又联想起刚才轻轻的“啪”声,恍然大悟,原来,有一只英勇的逃跑了。

我赶紧拿了手电筒,趴在地板上,在桌子下面,茶几下面,沙发下面仔细地寻找,可到处都没有,我纳闷得直挠头,这去哪儿了?这么短的时间,它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又一想,这个儿不大,腿不长,一定不会跑远,估计正藏在某个角落里呢。

我马上转变思路,往客厅角落里走去,头脑当中同时飞快地闪过以前看过的一个纪录片:有一只养在洗碗池里的鲶鱼,顺着下水道逃跑了。那也是水族,会不会也喜水呢?这样一想,我抬脚又往厨房奔。果然,这只聪明的,正沿着橱柜边缘急速横爬,奔着洗碗池而去呢。

哈哈,这下被我抓个正着。我“嗖”地伸出手,却又赶紧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夹住它的背,边站起身边自言自语地说“你小又怎会逃出我如来佛的掌心呢?”回转身,赶紧把它放进鱼缸,又在鱼缸上蒙上了一层纱布。

这下,小就再也无法“离家出走”了吧。

螃蟹螃蟹篇十二

皎白的月光洒进阳台,下班回家的爸爸正急忙地向家的方向赶去。这天我过生日,妈妈蒸了一锅来庆祝。

“哇!好大的呀!妈妈,好了吗?”我贪婪地吸了一口的香味。“马上就好啦!爸爸回来了,咱们就可以过生了!”听了妈妈的话,我开心得像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叮咚,叮咚”“妈妈,是爸爸回来了!”我直奔口门,把门打开了。“我的小寿星,爸爸回来了!”爸爸笑着一手把我揽进了怀里,走到了饭桌前。

一只只橙红色的油焖大安静地躺在了盘子中,我迫不及待地用手拿了一只,小心翼翼地将绳子解开。妈妈帮我把蟹脚、蟹腿掰掉,最后只剩下的精华蟹黄、蟹青、蟹肉。我将“精华”掰成两半,一半递给爸爸,并向爸爸笑眯眯地说:“爸爸,您辛苦啦!虽然今天我过生日,但是爸爸工作了一天,这一半精华留给爸爸吃!”“爸爸不爱精华,我爱吃蟹脚、蟹腿上的肉,那里啃出来的肉很有味道!”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精华”呢?我有些纳闷。“小寿星,你能给爸爸拿些蒜来吗?”我点了一下头,便跑向了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我一转头却看到爸爸将“精华”蘸上我最爱的醋埋在了我的米饭里,并向妈妈悄悄地说:“别告诉她!她喜欢吃,让她多吃点!”忽然明白了爸爸为什么说不喜欢吃蟹肉,但我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蒜拿到了爸爸手中。

我吃了一口米饭,吃到的不是原来普通的味道,而是载满了爱的味道。因为我明白爸爸不是不爱吃“精华”,只是因为爸爸更爱我。

螃蟹螃蟹篇十三

今天,我在外婆家抓到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很可爱。我马上把它抓了起来,和其它放在一起。

我要回家时,又想看一看那只令人一见就生爱慕之心的小。可是我一看,那一只小居然少了三条腿!老爸说:“已经断了三条腿,怪可怜的,就放了它吧!”可我舍不得,因为它小得可爱,那小小的身躯还没大两只眼睛大,如果它站在沙子上不动的话,就算有人看到这片沙,也不会发现沙砾上站着一只小。

车子马上就要开走了,我来不及多想,就马上做出了选择:放走了它。也许是出于同情心。

在车上,我一直想着那一只小:它可能是只母,长大后找个配偶,生一大群小,使这条小溪里再多一些,再多一些生机。虽然可能会有大部分的被人们抓去或被其他动物吃掉,但剩下来的又会生儿育女。我马上联想到我放回溪里的不只是一只,一点生机,而是无穷无尽的,和无限的生机。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并且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是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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