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常的学习、工作、生活中,肯定对各类范文都很熟悉吧。范文怎么写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呢?下面我给大家整理了一些优秀范文,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我们一起来看一看吧。
泉州变迁篇一
无论在学习、工作或是生活中,大家都写过,作文是从内部言语向外部言语的过渡,即从经过压缩的简要的、自己能明白的语言,向开展的、具有规范语法结构的、能为他人所理解的外部语言形式的转化。那么你知道一篇好的作文该怎么写吗?以下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变迁作文600字,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哈哈,你来追我呀!”“不跑了,不跑了,我们来玩过家家吧!”“你当妈妈,我想当爸爸!”我翘着小嘴洋洋得意地说。夕阳的余晖洒在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女孩们,似乎夕阳也会留恋这些小女孩的天真笑容……“宇轩,吃饭啦!”接着便洋溢着我的呼喊声。
那是老的电视台,我以前在那住了七八年,和那里的小孩也玩了七八年。
“什么?这里要拆?”“嗯,上次有几个政府的人来说的!我还听说,四月份就拆了……”回家的路上无意间听见了这些话,我的心被掏空了似的。我回到就问:“妈妈,这儿要拆啦?”“没有吧!好像是前面的那栋和右面的那栋……”“哦……”我虽然很庆幸自己家没被拆!可是那些房子里的老阿婆可都是我的朋友啊!
多么不堪一击,真怕就这样轻轻一碰,就成为了废墟。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尘土飞扬的破木头堆上,你很难想象它原来的面目。
会变得很滑。还有一个保安亭,以前住着一个老头,很强壮,每到晚上9点就关门。我最喜欢那颗吸着强的石头,站在上面挖一颗小一点的石头就可以当粉笔画,拿去跳格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如今,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块平地罢了,树也被砍了许多棵,变了,变了……全变了。
泉州变迁篇二
我的家乡在河南中原西部的丘陵地区。
丘陵地区不是岭就是沟,我家乡的村子就在一条长长的大沟里,这条大沟蜿蜿蜒蜒,曲曲折折,宛如一条长长的大蛇,绵延数十里,通到古双洎河道里。这大沟形成村子的地方,就好比大蛇刚刚吞吃了一头象或一头牛,使大蛇身上鼓起了不规则的大包,这大包很开阔。因而我们的祖先在若干年前,肩挑着儿女逃荒来到这地方的时侯,他们停住脚步,放下担子,仔细的打量这地方,打量好了,他们卸下了儿女,女人们开始埋锅造饭,男人们抡开了镢头,在沟里的崖壁上掘开了窑洞,有了窑洞就有了家园。有家园后,他们开荒种地,男耕女织,生儿育女,年代愈久,人口愈多,祖先们就再挖洞,洞多人多,逐步形成了这大沟里的村落。
在沟的村落中穿行,走曲曲弯弯,绿荫浓郁的沟中小径,会让你疑似前边已无路,可转了个弯,过了一堵崖,就又“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我们这沟中村住的并不全是窑洞,家家还都有一所到两所草房,这草房是黄土打成五十公分的土墙,土墙形成一个长十米、宽五米的长方立体型,长方立体形上面放上木梁,木梁上再搭上木檩,木檩再钉上椽,椽子上铺上竹箔,竹箔摊上黄泥,黄泥再沾上厚厚的小麦秸杆,这样一所新草房就建成了。这种草房有很多缺点,如经过三、五年,小麦秸杆沤烂了,漏雨了,就要修房,修草房在村子里也是个大工程,一、两个劳动力是干不了的。这草房还有致命弱点,是怕火,如果是在干燥的冬天草房失了火,那是没有救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把房子烧成灰烬。
在六0年以前,记得我们那个村子没有一所砖瓦房,听老人们说,是看地先生看了我们村子的地气不驮瓦,因此祖祖辈辈都没盖过砖瓦房。
大概是在六五年,在陕西煤矿当工人的陈家兄弟,在村子里盖起了第一所砖瓦房,也就从那一年开始,村子里谁家盖房都盖砖瓦房,祖先们传下来“不驮瓦”的传言才被打破。不打破也不行,你家没住砖瓦房,外边的姑娘就不往村子里嫁,乡村里,哪家娶不上媳妇是最大耻辱,娶上媳妇传宗接代,是村子里各家的头等大事,农民家的许多行为可以说是为娶上媳妇而转的。媳妇是村里各家的宝贝,因为是付出了全家全部努力和代价才换来的,付出的多才知道珍惜与宝贵,打媳妇和虐待媳妇,在村子里是不存在的。
村里人把媳妇看的重要表现在,外人若打了媳妇,骂了媳妇,一个家族都会上前为媳妇们帮忙的。如果是自家女儿受外姓人欺负,挨了打、挨了骂,一个家族不会上前帮忙的,只会有女儿的父母为女儿拼命。一个家族为什么会对家族女儿不重视?而重视娶进门的媳妇呢?村人认为女儿是要嫁出去的,生成是人家人,而媳妇才是进了门的自家人。
我们那小村子,娇惯老婆,伺侯老婆,怕老婆,是村子里男人的传统美德。
家乡的沟里有条常年缓缓流淌着的一条小溪,这小溪是村里人洗衣服的地方,是夏天村里男、女人冲凉抹澡的地方。村子里的吃水井在小溪岸边的高台上,井口垒有石头井台,防止下雨的雨水流进井里,井没多深,水面离井口只有一挑水的扁担深,打水不用辘辘,只用扁担勾住水桶,扁担来回摆动两下水桶,趁势水桶往井水里一按,一桶井水就满了,拔起扁担,一桶水就拔上来了,村里人都是男人担水,用扁担拔水是个技术,男孩子十来岁就学会来井上拔水了。
村子还有一个巨大的建筑,是一座建在沟东边,面积有三十亩地的'土寨,土寨利用沟的特点而建,周围是峭壁,只有大寨门一条路通沟外边,土寨有一圈高地面一丈,宽有两米的土寨墙。寨子里只有一所瓦房,其余都是空地,听老人们说,在解放前的兵荒马乱年月,过土匪,过军队,村子里的人全都要躲进寨子里,一家家在寨子空地上搭个小寮棚,吃住就在小寮棚里,遇到情况紧急,唯一的大寨门要用土囤实,切断同外界的通路,男人要拿刀、拿枪上寨墙护寨。
我家乡村子的土寨叫彭家寨,是几百年前彭姓人领导修建成的,因而叫彭家寨。我老家寨子下面二、三里范围内,这样的寨子有杨家寨,梁家寨,侯家寨,贾家寨。
居深沟住窑洞虽有冬暖夏凉之优点,但也有不方便之处,就如从沟里往上搬运粪土,没有化肥的年代,种庄稼要全凭农家肥,人们住在沟里,产生的农家肥全部就在沟里,从沟里往上运农家肥,要用独轮车,独轮车上放一粪筐,装有二、三百斤,这独轮车要上几道大坡才会运到田地里,独轮车要有两个妇女绑上绳子拉车,一天一辆独轮车会运三十筐粪,折合五吨重都不到,可见住这沟里,劳动生产效率是多么的低下!
沟里的小溪后来由于水位下降,小溪在八0年时侯断了流,村人们洗衣抹澡再也没那么方便了,这就产生人们想搬出这沟中之村的想法。
从我十来岁起,就听村人们把村子从大沟搬往平地的议论,可议论终归是议论,在人民公社年代,人们由饥饿慢慢到了温饱就已经不错了,可要从大沟搬到平地,住窑洞变为住瓦房,这毕竟是一场奢望,一所小瓦房要一千多元钱,那时一个劳动力干一天工值五毛钱,要攒到一千五百元?这一千五百元是个天文数字呀!
从大沟搬平地的奢望,村人们到八0年才慢慢开始进行,经过十年努力,到九0年,全村四、五十户人家都从大沟搬到了平地,四、五十户人家分成了两个小村庄,人们在沟里住过的台台、窝窝,有的成了小竹林,小树林,或开恳成了庄稼地,从九0年起,沟中的村子成了回忆,成了过去。
又是因为娶媳妇,村里最早富裕的几户,开始往县城里买房,到2005年,我们那个四十多户的小村庄搬进县城有十来户。
2005年后,镇政府所在的集镇也开始房地产开发,也卖开了套房,没搬进县城的哪些户,就集中全家财力,到镇上买房,把家搬镇上去,这一搬走了近二十户,小村子只剩老、弱、病、残的十来户,小村子里尽是空房,空院子了。
2014年冬天,老家侄子打电话,县里看中了老家里的沟沟豁豁,村子要建成全县最大的垃圾填埋场,垃圾发电厂。整个小村庄,全村的全部土地都要被征走,现在村子里人都回到老家,在老宅子上抢盖简易房屋,到拆迁时争取建筑面积补偿款。
这一次拆迁,家乡的全貌要消失了,甚至连原来的村庄名字也会在地图上改名字的,这是家乡的大事,也是如今活着的村里人的大事情。我没丝豪犹豫,急切的买车票回到老家,到老家的村庄,整个村子在热火朝天的建房、造房。每家半亩的宅基地,原来都建着一打溜五间平房,瓦房,或者两层楼房,院子都留有很大空地,如今在建的就是在空地上建房,原来的主房是一层的,如今要全部建成两层。
回家后我问侄子,都这样新建房子,到时拆迁办会承认么?
侄子说,根据拆迁过的地方先例,宅地的房子两层内都会赔偿的,政府对建筑物赔偿价很低,一平方最多会赔五百元,可建一平方成本要三百元,半亩地三百多个平方,盖两层五百个平方,一处宅子政府也就多赔了十来万,十来万对政府来说算了个啥?拆迁户能顺利、满意搬迁走才是大事情哩!赶在拆迁办丈量前盖房,政府是睁只眼闭只眼。
听这一说,你有宅地是不盖白不盖了?
我打电话同儿子商量,儿子说全村人都在盖,我们不盖是盖不起么?
我回到自家院子,十五年没住过的院子,铁大门快锈垮掉了,蒿草长了一院子,有一人高,脚都踩不下去,五间走廊平房呈现快塌掉的样子,这就是八0年建成的家吗?三十五年了,这个家养大了我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十五年没有住,竟没落、破败到如此地步?这家、这院子很快就要消失掉了,赶快留几张影,让它存在于记忆中吧!
我退出院子,上到邻家平台上,居高临下给老院子照了好几张像。
一幅破败,一幅荒凉。
村子的现状与记忆面目全非。
在旧村子里,我找到了生了我、养了我的老家,只看到被黄土封住了的窑洞口,这就是老家了?他赶紧打开相机,把村子里有印象的场景拍照下来,就这些镜头都是珍贵的,如果停三年、二年再回来,这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些有记忆价值的镜头永远也找不到了!
世事难测,世态难料呀!
这故事说的是很多、很多年前,村子里有个叫马五的青年,已经三十岁了,因为家穷娶不上老婆,晚上没事做,就每天晚上蹲在皂角树下往天上看,看星星,看月亮,他特别愛看月亮。那时代村人都亲切叫月亮为月奶奶,是奶奶那就是女人了,马五很喜欢女人,也很想女人。他看月亮,看着看着,他似乎看到月亮上有一棵巨大的槐树,大槐树下有一个大石臼,石臼上坐着一位姑娘在不停的杵着石臼,他甚至听到石礅和石臼的撞击声,他着迷了,他会从傍晚看到天亮,他看了一天又一天。
一天他突发奇想,他用两头黄牛拉来了一块巨石,巨石放在皂角树下,他用凿子在石头上面凿了一个坑,每天晚上他也用石礅往那坑里一下一下的杵,和月亮上那姑娘做着杵石臼的比赛。天长日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月升就杵,月落才息,也不知杵了多少年,但见石臼上的坑越来越大。一天晚上,他正一下一下不停地杵,突然看见从月亮上飞下一位姑娘,那姑娘径直飞到他跟前,姑娘不愧是从月亮上飞下的女人,真的是貌若天仙,漂亮得人间难找。姑娘问他在这里不停地杵了这么多年在杵什么?他惶恐之极,他说看到月亮上有人在杵,他愿意陪她杵,并没有杵什么。
姑娘很喜欢马五的憨傻,她笑了,告诉马五,那个在月亮上杵石臼的人是她,她是月亮奶奶的使女,在为月奶奶杵佈施人间的仙药。马五求她,让她分一部份药让他杵,反正空杵也是杵,实杵也是杵,实杵比空杵要有意义。姑娘答应了,以后,她真的把月奶奶的药分一部份給马五杵。马五干的认真,杵的仔细,很符合月奶奶的质量要求,这样姑娘就有了偷闲时间,同马五天上人间不断的会面,她们两个相爱了。后来,月奶奶知道了这件事,月奶奶是个很开明的仙家,她不仅没迁怒于使女,反而把马五也招到了月亮上,让两人结为夫妻,不过两人仍司杵药这个工作。
…………
村子里流传的民间故事很多,慢慢一件一件回忆吧!我慢慢走出荒沟,向我记忆中、美丽的故乡告别。
故乡,你从荒沟搬往平地,如今平地村庄将要消失了,你的子孙们要分佈、生存于天南海北,住城市,住高楼大厦了。
可在这分别之际,对家乡,对故土,产生的是无尽的怀念,无限的眷恋。村人们幻想多少年住进城市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可就在这时,心头湧上来的却是万千的留恋和舍不得!
我的故土!我的家乡!只能把你深深记在心底了!
永别了!我的故土,我的家乡!
泉州变迁篇三
;仅仅是一场雨,路边的那株牵牛花,便疯长了一节,一夜之间,藤头就伸到了马路上,鲜嫩嫩的样子着实让人喜爱。我怕后面的人不注意踩断它,或是过路的牛羊一卷舌头把它吃了,便蹲下身,轻轻地将它牵向路沿下的荒草里。荒草色杂,淡化了牵牛花的娇嫩,即便是采食的牛羊,不细心也是一眼认不出来的,这株牵牛花又可以继续生长了。
莫名地心疼一株野草,说起来也是很矛盾的一件事情。这些年,原野上的荒草越来越少,走出村子,已经看不到哪里还有一丛一丛的蒿草或是一片一片的草地了。村里人常去踏青赏花的那片马莲草地,已经被一块新开垦的生地取代,上面散落着很多马莲草黑色的根须,淡雅清香的马莲花,从此成为村里人美好难忘的记忆——残存下来的野草,稀稀疏疏地生长在田地之间的空隙里,倒像珍稀的物种。
每一座村庄都是从自然的荒原上诞生的。每一处庄稼地,都是从荒野中一点一点开垦出来的。先有荒原,后有村庄;先有野草,后有庄稼,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事实。荒原陪伴村庄走过的岁月,就是村庄的历史、村庄的骄傲,失去它们,村庄就失去了脉络和传承,变得空淡和苍白。野草也是不能少的,一茬一茬的庄稼,总有一茬一茬的野草相伴。没有野草的存在,庄稼是孤独和寂寞的,就像一个独生子,养尊处优,只是贪婪地享受着我们给予的一切——不过,草多了,庄稼是长不好的,村里人谁也不会愿意,这是大实话。
有几年春天,雨水好,草长得飞快。开锄的时候,大家伙早晨出去,太阳落了才收工,可还是锄不赢草,结果庄稼都让草吃了,没有长成收获,枉费了我们的汗水和心血。那时候,面对无处不在的野草,我们的内心是恐惧、担忧和迷茫的,企盼有一天能有一种高效的方法,把原野上的野草统统消灭干净,让种地从此变得轻松。现在,当野草在持续地耕耘中渐渐消失,田野除了庄稼就是庄稼,愿望基本实现的时候,我们的心里却又有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惆怅。这时候,大伙才明白,荒原和野草的消失并不是一件好事,会引发很多的矛盾和问题。比如说,荒地开垦完了,就意味着村庄的地亩已到尽头,再没有新增的可能。以后,谁浪费一寸土地,村里就少一寸土地,只减不增的忧虑油然而生。地里没有野草,活路的安排也会出问题。比方说,该锄草的时候,明明知道地里没有锄草的活,却不敢闲在家里,怕人指指点点地骂,自己心里也不踏实,每天还得扛着锄头下地。到了地里又找不到事干,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地里东转转,西转转,别人看了以为是在忙活路,可自己知道是在装样子,真累!不锄草了,田间劳作的锄头镰刀和磨石也成为多余,草帽和水壶也派不上用场。大忙的时节,田地里再也没有到处是人干活的场景,庄稼地像被人遗忘了似的。种田突然变成了一件没有紧迫感、没有压力、不操多少心便可以轻松完成的事情,这让大家很不习惯。和过往那种忙忙碌碌的日子相比,这是质的变化,完全颠覆了传统意义上庄稼人的责任和使命——庄稼当然是不会说的,野草自然也是不会说的,但是这一切,我们心里是清楚和难受的。
一直以来,庄稼地就是村里人的全部,村里人的王道,是把心思和干劲都放到田地里,下大苦、出大力,用满手的老茧换来一季一季的好收成。现在没有荒草,没有锄草的活干,很多肯下苦力的人就失去了优势,长处施展不出来,哪里还有底气、自信和骄傲?至少在比试能耐或是“抬杠”“顶牛”的事情上,拿不出显摆的资本。过去“抬杠”“顶牛”,最好的取胜办法,就是用一块好田地,一片好庄稼压垮对手:“——说得再能管屁用,瞧瞧你种下的田地,草比苗多,庄稼稀稀拉拉的跟野兔子撒下的屎蛋蛋一样,农民不像农民,种地不像种地,还有啥好说的——”对方立刻就低下头,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现在,情况不是这样的了,种地不锄草,不下多大苦,不费多少力,照样能长出好庄稼,大家半斤八两,看不出功夫深浅,能耐高低,本事大小,谁还有资本去摆谱呢?没有野草的日子,很多实干人有劲使不上,觉着很憋屈,变得像好逸恶劳的人一样,反倒成了一件很闹心的事情。
当然也有人的想法很另类,和大伙不一样,比方说村上的牧羊人马蛋。他希望村庄的原野上长满荒草,芳草萋萋的样子,才是他眼里最美的风景和最踏实的心愿。他是个养殖户,养了一群羊,他的工作就是天天吆喝羊群寻找牧草,他需要荒原野草来养活家里的羊群,让每一只羊变得膘肥体壮。
有几次,他赶着羊群经过我家地头,见我正在地里锄草,那时候,野草刚出来不久,很鲜嫩、很可爱,却被我锄死一片。他便叹着气说:“可惜了、可惜了,多美的草料,再长两天该多好——”希望我地里的野草长得更好,这叫啥话?我听了哪里会舒服?心里不舒服也只能放在心里,咋说马蛋也是老熟人,小时候还一起上学呢,他是个粗人,说话直来直去不注意,为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跟他黑脸,我也是做不出来的事情,便不搭腔,只是低头干活,很快又一大片野草倒了下去。他喜欢的草,我除得特别用心卖力。马蛋倒是没有感觉到我的不快,忙不迭地将我除去的杂草捡拾起来,抖去泥土,然后拿去喂他的羊群去了。
马蛋过去最不待见的就是我们手中的锄头。好端端的一片草,半天功夫就让它消灭了,羊群眼睁睁地看着,就是吃不上,那滋味羊不好受,他也不好受。不过鋤掉的草,虽不鲜嫩,但扒拉扒拉收集起来,羊群照样可以食用,总比没有的好。再说,锄死的草,根子还在,明年还会长出来。现在,他才知道,除草剂才是羊群的敌人。每一次的喷洒,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斩草除根,意味着他家的牲畜将永久性地失去一片天然的草源。更可怕的是,越来越多的人热衷于除草剂的方便快捷和高效,这是一种趋势,预示着村子里能长野草的地方将越来越少。对使用除草剂的人,马蛋总是一脸的愤懑,像见到仇人一般,好像谁使用除草剂,谁就是针对他家牲畜似的,是和他过不去。有几次,经过他们的地头,见用完的空瓶子没来得及清走,就很生气地跑过去,将那些瓶子全部踢进庄稼地里。我想他一定是在发泄不满,让使用除草剂的人知道,如果他们心爱的庄稼沾上了除草剂死去,心里会是个啥滋味——反正,草是越来越少,他的羊群经常是瘪着肚子出去,转悠一天又半饥不饱地回来。马蛋每天出去牧羊,是希望羊群能吃到鲜嫩的牧草好长膘,早出栏,变成财富。可是,村庄的原野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这个美好的愿望了,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的马蛋,日子过得很恓惶,再也看不见他吹着口哨,甩着响鞭的潇洒,或是躺在草地上双手枕着头,看天上的白云那样的满足和惬意了,他天天要为羊群在哪里能找到草,吃饱肚子的事犯愁。在矛盾中间生存,从来都是一件很费心力的事情。
听说我要浇水,马蛋立刻兴奋起来。他说:“这死天气,麦收之后,就没下过一场好雨,庄稼都快旱死了,野草就更别说了。你看看,除了庄稼地,原野上已经变得白茫茫的,刮一点小风就扬起尘土,哪里还有牧草呢?”马蛋家的羊群,就像非洲旱季的食草动物,天天渴望着一场大雨,让干涸的原野重现生机。马蛋递给我一支烟,又给我上火,很是恭敬。我知道他的心思,无非是一遍水过后,地里会长出无数的荒草,牧羊的时候我不要阻拦,他家饥饿的羊群又可以吃到鲜嫩的牧草,马蛋那颗焦虑的心,便有了片刻的安宁。
如此的忧患,早年的村庄是没有的。马蛋父亲给村子里放牧的时候,村庄周围到处都是荒地,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荒草,村里的马厩羊圈,索性就建在村庄外面的荒野上。放牧的时候,打开圈门,牲畜自己就吃草去了,走不了多远,便吃饱。吃了睡,睡了又吃、个个长得膘肥体壮。那时候,放牧是村子里的上等工作,既体面又实惠,还有成就感,人人高看一眼,不是谁想干就能干上的差事。很多吃不赢的荒草,怕长老浪费了,村子里还会组织人,用镰刀或是钐镰割去晾干,作为牲畜冬天的牧草。到了秋天,村子里为了保全来年的生产,减轻冬季草料的压力,会选择性地屠宰一批牲畜,低价出售给大家。那段日子,家家户户的屋子里都飘荡着清炖羊肉的香味,这是村庄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光。马蛋家就更不用说了,大块吃肉,基本是天天的事情。他家靠着马厩,在村庄和学校之间的荒野上,上学要经过他家。有几次,大清早的,我去叫马蛋上学,看见他正盘腿坐在炕桌边吃早饭。那是怎样的早饭呢?碗里的奶茶上漂着一层厚厚的奶皮子和油花花,手里拿着一大块肉,漫不经心地嚼着——我的书包里是两块散发着酸味,想起来就反胃的苞谷面发糕,我的口水一下就流了出来。马蛋现在一米八几的块头,都是那时候他爹照看牲畜,用村上的牛羊肉把他养出来的。
可能是喜欢上放牧的自由和顿顿有肉的生活,学生时代,马蛋就不爱念书,但是骑马吆牛牧羊却十分在行。初中都没毕业,他便接过父亲的羊鞭当起了牧羊人。只不过,这时的村里已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砸掉了“大锅饭”。集体的牲畜,该卖的卖了,该折价抵扣给庄户人家的,就抵扣归给了个人。好大的一群马牛羊,没用一天的时间,全部化整为零,成为私人的财产。马蛋的父亲也是在那一天下岗失业的。他胖乎乎的身材,肚子圆鼓鼓的,腿有点罗圈,那是经常骑马的缘故。可能是很少迈腿,走起路来两脚一高一低,像忘记了怎么走路似的,脸上的肉便微微地颤抖。那一次,他没有骑自己心爱的牧羊马,而是牵着。也没有吆喝声,而是默默地跟在村上折合成工錢的十几只羊的后面,无奈地回到原野上的靠着马厩的家。很长一段时间,马蛋他爹都没有从牧羊人的生活中走出来。当然,最大的不适应,是他家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顿顿有肉的日子,说没就没了,简直比预想的要来得快很多,而他和家人并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马蛋生不逢时,没有赶上父亲牧羊时的好光景也就罢了,但沦落到如今找一片野草地牧羊都很困难的处境,这是他和父亲从来没有想到的。过去骑着马才能走出去的荒原草地,就是他和家人的天堂,现在却成为了记忆,这种变化和速度,对于一个牧羊人来说,确实超出了想象,始料不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牧羊真的成为一种沉重和无奈。他只能赶着羊群在条田的斗渠或是地头的林带里转悠,那些地方小,能有多少草料呢?为了填饱羊的肚子,马蛋每天像牧羊犬一样赶着羊群乱窜,今天跑到七条田,明天窜到八条田,后天又回到一条田。做贼似的,在张家的渠道上吃一会儿草,又跑到李家的田埂子上溜达一圈。一不小心,羊儿钻进了谁家的田地,啃食了庄稼,被主人看见了,免不了招来些口舌,他只能满脸堆笑地赔不是,求得宽容。父亲牧羊时候的轻松快乐,他真的是一星点都没沾上。马蛋经常在羊群饥饿的叫声中,眺望远方,就像一只饥饿的猎豹妈妈,焦虑地等待着荒野上出现猎物一样,只是马蛋眼睛看到的,除了玉米麦子就是高粱黄豆——那时刻,他的心思其实简单又复杂,村里人谁都看得很清楚。
第三天案子就破了。贼人果然不是马蛋,而是邻村的一户牧羊人。治保主任带着3个民兵,在麦地边的渠道里潜伏了三个晚上,才等到这个人和他的羊群。
案子顺利地破了,按说,该赔的赔,该罚的罚,事情就完了。但谁也想不到,余波远没有结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最后是马蛋。被高度怀疑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感到这是一种不能承受的耻辱,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和怀疑他的人大干一场,以正视听,捍卫清白;要么卖掉羊群另谋出路,结束这段没有尊严的生活,最终他选择了后者。
对于村庄来说,马蛋一家的离开,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不过,事物都是有因果的,马蛋的离去也是如此。人们一时半会儿是感觉不到没有马蛋和羊群日子的重要,但这只是时间问题。村庄毕竟是村庄,不会像城市一样,是一群人的世界,村庄应该有很多属于自己的东西。每天没有一群牲畜和人一起进出村庄,村头巷尾见不到几头跑散的牛或几只不听话的羊,听不到鸡鸣狗叫,村庄就像失去了眼睛和耳朵。这是村庄的残缺,也是生活的残缺,会让村里人感到遗憾和失落,人们只能在往事中寻找安慰——可以肯定,要不了多久,马蛋的口哨声和羊群的乱叫声,还有它们细碎的脚步卷起的呛人灰尘,便会成为村里人美好的回忆和念想,这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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